“你家公子可真喜欢吃冰啊。不会闹肚子吗?”
隶书摇头:“公子体热,现在又是夏天,如果不给他冰碗吃,他连饭都吃不下。”
“唉,我家小姐也是。”女孩儿,也就是小绿叹了口气,头上的小辫子随着她的摇头晃脑像蝴蝶的触须般颤动,“偏偏小姐还是外燥内虚的体质,吃不得冰的东西。这几天天气热,小姐食不下咽,都瘦了好多!”
隶书感同身受:“你一定很心焦吧。”
注意力却被小绿头上的小辫吸引了过去。
辫梢被一只镶嵌了宝石的银梳压住,在银梳旁却落了一片叶子。
小绿狠狠点头:“我怎么劝都不管用,再这样下去,小姐都能被一阵风吹跑啦!”
那叶子夹在发丝里,随着小绿的动作轻晃。
隶书想笑又觉得不太好。
面对小绿疑惑的眼神,他下意识抬起手,将那片树叶从她头顶摘下:“从哪蹭的。”
说完又觉这话太过暧昧,赶紧把话题拉回来:“你可以让你家小姐跟教主说一声,让教主派鬼医替你家小姐看看。或许一般的医师拿你家小姐体质没办法,但鬼医一定可以!”
“哦哦哦!鬼医!”小绿红起脸,从隶书指尖夺过那片叶子。
她看向一旁的花丛,眼中却闪动着奇异的光彩:“我知道鬼医!听说……他治好了你家公子的疯病?”
隶书舔舔嘴,左右一看,向小绿那边探身低语:“嘘,别这么大声。我家公子已经好全了。”
“那,真是失心疯?我听说是被你们凤院魁首大人打的。”
隶书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拜倒少女盈盈看来的眼睛下。
他干咳一声,清清喉咙,声音进一步压低:“我觉得不是。岑公子打中的是我家公子胸口,又不是脑子。当时鬼医看完,也说公子受的是内伤,半句没提脑袋的问题。只不过后来……唉,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反正就变成后面那样子了。”
小绿歪歪头,拖长了嗓音“哦”了一声。
“咳咳,你可别对其他人说啊。”隶书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我也不懂医术,都是自己瞎猜的。果然还是该相信鬼医大人的诊断。”
小绿笑着点点头,将那枚精致的宝石梳从头上摘下,塞到隶书手中:“不管怎样,多谢你出的主意!我替我家小姐谢谢你!”
“哎?!”少女柔荑从手背上扫过,让隶书瞬间涨红了脸,“不、不行!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又不是我送你的!我是替我家小姐谢你。”小绿故意嘟起嘴,“你要是不收,就是拒绝我家小姐!还是你看不起我家小姐的谢礼?”
隶书赶紧摇头。
小绿这才噗嗤一笑,瞅了眼隶书手中的食盒,转身朝凰院的方向走去:“赶紧拿着走吧,呆子!再不回去,你家公子吃得就不是冰碗,是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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隶书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
又见小绿已经趁机走远了,自己拎着食盒不好追上去,只好傻笑几声,将少女的头饰贴身放妥。
收起来的时候,隶书还仿佛能闻到宝石梳上的桂花花油味,跟小绿头发上的香气一致,这让他的脸更红了,直到回到怡华居都没彻底褪下。
怡华居里,纪星华盘腿坐在软垫上,软垫又放在四座冰山中间。
冰山在周围热气的作用下融化,冒出阵阵白雾。纪星华在这些白雾中闭目打坐,不流一滴汗,不沾一点尘,仿佛随时都要羽化归去。
就算是见惯了这一幕的隶书,在走近屋子里时,还是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
他已经觉得自己像猫一样悄无声息了,结果他家纪公子还是瞬间睁开了眼,扭头准确地捉住他:“回来了?今天用的时间有点久啊?”
想到刚才在自己面前巧笑倩兮的绿衣少女,隶书不由得傻笑否认:“哪有啊,公子你是打坐打糊涂了吧。”
纪星华挑挑眉毛,眼神在隶书通红的脸孔上一扫而过,站起身:“今天太阳还挺大。”
隶书不明所以:“当然大啊。都入夏了,能不大么。”
纪星华:“怪不得你满头汗,脸还被晒得这么红。”
隶书正将冰碗从食盒中捧出,闻言双手一颤,险些把瓷碗打翻了。胸口放着宝石梳的地方,似乎也火烧火燎起来。
“什、什么啊。”隶书讪笑,低着头躲避纪星华的目光,“人被晒就会脸红,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是啊,很正常。”纪星华从隶书手中接过冰碗,顿了一下,“你下去休息吧,隶书。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公子!”
隶书忙不迭地退下了,反倒引得纪星华更加怀疑。
他没有去吃已经化了一半的冰碗,而是将蒙了一层水珠的瓷碗放到一边,扭头问身边的纪施南:“祖宗,你说隶书他隐瞒了什么?”
纪施南还是那身宽袍大袖。
闻言,一甩袖摆,面无表情:“何不自己问他。”
纪星华笑笑,望着他绣有龙纹的黑色衣摆从一座冰山中穿过:“他一定不愿告诉我,否则刚才早说了。”
“你是他的主人。”
“是啊。但他跟了我这么多年,如果没必要,我真不想强迫他。”
容羽看了纪星华一眼:“就算他可能因此给你惹上麻烦?”
纪星华一怔,笑容染上一层苦涩:“祖宗,你有时候说话也太直了吧。”
“呵,你以为谁都能得朕这么对待?”
“是是是。我特别荣幸能被祖宗你特别对待。”
容羽默然一瞬,才在纪星华疑惑的眼神中,意味深长道:“因为你是纪家子孙。凡是我纪家的皇子皇孙,都会得朕另眼相看。”
纪星华再次愣住,而且这次他沉默了许久。
当天下午,在怡华居的四座冰山融了大半时,隶书惹出的麻烦找上了门。
时值午后,纪星华还未彻底从午后小憩中清醒,就听窗外一阵喧哗,随后是一阵疾走声。
“哐”地一声后,有人闯进里屋,冲他大喊:“公子!救命!!!”
纪星华刷地睁开眼,第一反应就去看身边。
发现旁边空空如也,祖宗不在,这才松了口气。
他慢悠悠爬起来,绕过屏风,来到中堂。这时候,他的小厮隶书已经被几个人抓住按了地上。
“这是干什么呢?”纪星华打了个呵欠,睡眼朦胧。
隶书原本还在挣扎,听见他的声音,浑身一僵,抬头疾呼:“公子!他们要抓我去受刑房!说我盗窃!”
纪星华看看小厮头发披散,衣衫不整的模样,再看看那几个陌生人,板起脸:“怎么回事?你们又是谁?不跟我这个主人打声招呼,就要把我的贴身小厮带走?”
那几人对视一眼,其中面容最清秀的一个青年松开隶书,弯腰冲纪星华拱手道:“我们是听从岑公子的吩咐来抓小偷的。至于为什么……”
“我来向纪公子解释吧。”又是一群人哗啦啦涌入。
人数太多了,不小心将外面的暑气带进了凉爽的怡华居内。
这让纪星华尤为不快。
不等领头的梧桐再开口,他提前抢白道:“不管隶书做了什么,你们就这么一大群人冲进我怡华居耀武扬威?是觉得我纪星华好欺负吗?”
梧桐被他打断一瞬,那气焰顺势就低了下去。
这时候,他身边的一个绿衣少女开口了:“纪公子,万分抱歉。梧桐他只是怕小偷转移了赃物,太着急了些,不是有意冒犯您。您也看见了,您的小厮在我们找上来时,还在抵抗,若不多带些人,恐怕他就直接跑了。”
纪星华眯起眼。
从他站的这个位置,可以用眼角余光瞥见隶书——他这个小厮刚才还满脸不忿,现在见这位绿衣少女,却是瞪大了眼。
绿衣少女却看也不看隶书,冲纪星华福福身子,续道:“都是婢女的错。只是丢失的不是一般物件,而是小姐特意送给婢女的及礼物,意义非凡。故此才如此紧张。”
“……那你找到了吗?”
绿衣少女向后侧侧头,另一名婢女走上前来,用帕子捧着一只光辉灿烂的宝石银梳。银梳做工精致,上面的宝石镶嵌在一起,组成蝴蝶的纹路,稍微一动便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明显不是凡品。
纪星华再看隶书,发现后者已彻底傻了。
果然是给自己带来麻烦的。
纪星华在心中叹息一声,听见绿衣少女对他说:“这只梳子便是我家小姐送我的礼物,正是刚才从隶书房里搜出的。”
“隶书?”
小厮回神,开始拼命挣扎:“你胡说!!!分明是你自己送给我的!根本不是我偷的!!!!”
绿衣少女后退一步,右手捂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是惊异:“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么贵重的东西,就算是我也不可能随随便便送人吧。更何况,我和你只在大厨房碰面时说过两句话,为什么会送这么好的东西给你?”
“那是因为……”隶书想起他和小绿谈的那些内容,尤其是有关公子疯病的话,陡然卡了壳。
原本众人就觉得绿衣少女说得很有道理,现在见隶书无话可说,更觉得那枚发梳是他的。
面对所有人怀疑的视线,隶书涨红了脸,赶紧把求救的视线转向纪星华:“公子!真不是我偷的!小绿是在污蔑我!”
纪星华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鼓起嘴的绿衣少女:“这位小绿姑娘,敢问你的宝石梳丢了之后,为什么能这么快就锁定是我的小厮所盗?正如你刚才所言,你和他只是点头之交,除了在大厨房再没有交际,怎么就会怀疑上他?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凰院那么多人,如果是大面积撒网地查,要查很久才到我怡华居吧?”
小绿微怔之后立马回答:“因为我的梳子就是去了大厨房一趟之后不见的!而在大厨房的路上,我碰到隶书和他聊了两句,他还帮我摘了片头顶上的树叶。肯定就是那个时候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