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羽毫不客气的命令,引来聂将雯的注意。
她扭头看了眼容羽：“你是在跟小瑜说话？”
容羽“嗯”了一声。
聂将雯笑笑,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一打方向盘：“小瑜性格倔，当初要去当偶像时，就不听他爸和我的劝。我当时跟他说,让他慢慢来,别一下就给老爷子这么大一个刺激，他不听。硬是跑去参加那个偶像选拔赛去了。结果可想而知,老爷子气疯了，立刻下了死命令让他不许回来。”
容羽一撇嘴：“老爷子就是思维转不过弯。都什么时代了,聂瑜想做什么就去让他做。继承公司有聂琢,我们家又不怕养不起他，随便他去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爸那个脾气你也知道。谁能劝,谁敢劝。”
“结果不就给别人抓住了这么一个机会攻击聂家么。”
聂将雯突然一踩刹车。
容羽猝不及防，往前一倾。
还好他反应快，用手撑了一下，身上又绑了安全带，否则就一头扎在了仪表板上。
聂将雯顾不上解释，扭着头睁大眼,急声追问：“你说什么？这是有人在故意搞小瑜？！”
“姐，”容羽叹息,“你好好想想,爸赶走小瑜说他以后不是聂家子孙的时候,到底是私底下当着你们的面这样说，还是直接公开声明的？既然没有公开声明，在外人眼中，聂瑜当然还是聂家人。一般人敢对聂家的人出手吗？相对地，聂瑜出了什么事，肯定也要算在聂家头上。更何况是这种事，最后自然会被归咎到聂家的家教上。”
聂将雯气得直呸：“真是恶心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亏那些人也能使得出来。搞这种事，除了搞臭小瑜的名声，影响我们心情，顶多也就让公司股票波动一下！根本不会有大伤害！他们是不是有病！”
容羽一摊手：“你也说了，恶心人，破坏心情，这就足够了。没看老爷子被气成什么样了吗。他万一被气出一个好歹，公司那边虽然有大哥和聂琢，可大哥的水平你也清楚，聂琢资历还太浅，没了老爷子肯定要乱一阵。而幕后的人，只需要放出一条他已经知道的消息，再推一把就行了，根本不费什么功夫。
这种稳赚不赔的生意，是我我也做。”
聂将雯本来被气得不行，听到最后一句话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说什么呢。那可是你亲侄子！说的叫什么话。”
容羽无奈：“我只是在换位思考。话说你就这样把车停在这儿没问题？”
“反正已经到了。”聂将雯一拍喇叭，正对车窗的感应门立刻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撑着伞小跑过来。
聂将雯的朋友不在，但是已经打过招呼让这里的员工好好招待。
聂将雯让容羽自己挑，她坐在休息区喝茶听音乐看手机，等容羽挑中了她付款就行。
结果等容羽回来时，发现她正跟一个女人面对面坐着笑。
那笑容下面全是刀光剑影，腾腾杀气。
容羽：“……姐，我好了。”
聂将雯这才慢慢直起腰，冲对面的女人轻声细语：“不好意思，我该走了。”
她是用气声发音的，这样说话的声音会比她原本的嗓音更细更柔……也更造作。
而对面的女人站起身，同样用气音微笑回答：“真遗憾，难得碰见，我本来还想跟你多聊聊。”
不等聂将雯回答，又转向容羽，伸出手：“欢迎回来，将弘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碧灵呀。”
容羽清楚看见，聂将雯在女人身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握住女人细腻的手掌，实话实说：“不记得了。”
女人：“……”
聂将雯：“噗——！”
容羽一脸无辜。
他是真不记得了，聂将弘也不记得——谁会把一个十几年前见过几次面的人一直放在心上？这个人和自己还没什么关系。
聂将雯：“咳，这是陈叔叔的女儿，小时候跟你一起玩过的。”
容羽：“哦。”
女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僵着脸把自己的手从容羽掌心抽回来：“毕竟我们十几年没见了，将弘哥不记得我也很正常，以后常来往就是。”
聂将雯笑着睨了她一眼，走过来挽住容羽的手：“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走了。”
外面的停车场上，容羽买的那辆玛莎拉蒂已经停在那儿。
亮眼的蒂芙尼蓝十分戏睛。
聂将雯：“……会不会太女孩子气了？”
容羽：“有吗？”
他跳进车里，手肘搭在车窗上，仰脸笑：“我看上去很娘？”
好吧。
聂将雯承认了弟弟的颜值。
说来真叫人生气。
兄妹三人里就他长得最像他们早逝的大美女母亲，自己作为唯一的女性居然没有遗传到！
还有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明明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还像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
聂将雯摸摸自己每天精心保养的脸，叹了口气。
转而想到刚才吃瘪的陈碧灵又高兴起来：“你刚才做的不错！”
“啊？”聂将弘茫然了一下，“你说陈碧灵？我真不记得她了。”
“是吗——”聂将雯拖长了嗓音，靠在车门上满脸怀疑，“小时候你跟她关系很好啊。就算她姓陈，还愿意跟她做朋友。”
容羽一路往前翻找聂将弘的记忆。
这才在一个落满灰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来：“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会儿我还以为她是男的呢。”
小时候的陈碧灵一头短发，性格外向活泼，是个假小子。
反倒是聂将弘腼腆害羞，再加上长相清秀，就算穿上裙子也毫无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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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现在表面上看是反过来了。
“不是最好。”聂将雯撇撇嘴，“陈家这段时间还在跟我家争一个ZF项目，我提前跟你说一声，免得你被那丫头套路了都不知道。”
容羽失笑：“我哪有那么傻。再说了，我看陈碧灵也就嘴上说说而已，她连联系方式都没找我要。”
“那是你以为。”聂将雯说得意味深长。
***
从卖车的会所出来，容羽和聂将雯分道扬镳。
聂将雯本来想跟容羽一起去找聂瑜，结果被容羽劝住：“我回来前，你又不是没联系过聂瑜。那时候他是什么反应？如果他只接受我一个人，你去也没用。”
聂将雯只得转道去按摩放松，临行前她反复叮嘱容羽：“你好好跟小瑜说，让他不要太钻牛角尖。我们都会帮他想办法。”
“嗯，我已经有办法了。”
“？”
“与其解决问题，不如直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
容羽打了个响指，发动跑车。
马达轰鸣声中，他将聂将雯的呼喊抛在脑后。
***
聂瑜的高级公寓位于市中心的一条繁华地段中。
一楼有安检入口和保安，防止外来人士乱入。
容羽要进去要么有对应房间的钥匙，要么需要聂瑜这个业主带路，后者还需要在保安处登记。
**性和保密性做得很好。
都不知道原来的剧本世界中，那些狂热黑粉是怎么突破这两道防线去敲聂瑜家的门。
容羽沿着地下停车场通道上去时，一眼便看见一个头戴兜帽、脸戴口罩的高个子青年站在安检入口后。
青年的打扮太神秘，旁边保安一直不停打量他，似乎在质疑这位业主的精神状态。
兜帽青年压根没注意。
他一直垂着头，宽大的帽檐下拉将口罩上方的眼睛遮了个严实。
就算如此，他还时不时上提一下口罩，下拉一下帽檐。
容羽怀疑他恨不得在里面再裹上一层绷带。
容羽回头看了眼门外。
隔着自动玻璃门，在公寓楼马路的对面，停了两三辆面包车。
车窗半开，里面有镜头的反光闪过。
再转回头，兜帽青年已经快躲到人高马大的保安身后了。
容羽：“……”
保安：“……”
容羽走上前：“聂瑜？”
兜帽青年垂着头，低低应了一声。
容羽无奈，只得自己向保安说明，拿出身份证登记。
等他一切做完，聂瑜转身朝电梯走去。
电梯里，红色数字不断向上跳升。
微微的失重感传来，容羽目视前方：“你爸，老爷子还有你姑都很担心你。”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聂瑜在裤袋里攥紧了拳头。
然而聂瑜还是一言不发。
容羽：“大概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不是大事，别担心。”
“小叔……”聂瑜口罩下的嘴唇动了动。
声音又小又含混，要不是容羽一直高度留意，说不定就错过了。
“嗯？”
“别安慰我了。我早就被爷爷赶出家门。”
“叮咚”一声，电梯平缓停下，两扇电梯门向两边打开。
聂瑜微微侧过脸，朝容羽看来。
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珠是琥珀色的，干净脆弱。
此时，这双眼里水光涌动：“我早就被抛弃了。”
“……”
考虑到两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面，容羽把那句“傻子”给咽了回去。
结果一进聂瑜的公寓，容羽还是破功了。
他下意识捂住口鼻，拧紧眉：“你这公寓里是死人了吗？”这么臭。
刚摘下兜帽的聂瑜一愣，随后就红了脸。
他之前一直呆在房间里还不觉得，现在出去一趟再回来，发现的确如小叔所说——房间里臭气熏天。
各种垃圾还有外卖盒的气味混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可怕的味道。
聂瑜连口罩都来不及摘，赶紧去开窗通风。
没想到刚推开防盗窗，就看见下方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聂瑜动作一僵，口罩下脸色铁青。
慌慌张张收回推窗的手就去摸索背后的连衣帽，没想到手肘收得太快，又把一盆养在窗台上的仙人球给打翻了。
泥土和瓷片撒了一地，里面的仙人球滚了出去，最后停在门缝里。
聂瑜所有的动作全消失了。
他就像一台突然没电的机器人，杵在原地，双手自然下垂，面无表情，眼神空茫。
容羽皱眉走过来，直接跨过地上的狼藉，拽着他的袖子把人拖回客厅。
然后再返回去，继续把该开的窗户全推开。
看见下方狗仔的镜头反光时，冲他们竖起中指。
容羽回到客厅，发现聂瑜已经缩起双腿，抱膝坐在沙发上。
他脸上的口罩还是没下，一副思考人生的深沉姿态。
容羽坐在他对面，决定直接跟他开门见山：“你们公司怎么说？”
聂瑜抬起头，呆呆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