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斧之坚,远超羲和之想。
大火烧了整个冬日,石斧仍然还有半块完整模样。她想尽办法将窑火烧的再旺一些,没成想效果不加,衣裳还粘上了火星子。
熊熊烈火的火星子将衣裳烧焦,烫得她露出的皮肉尽绽,血色凝固着任它缺了一口子,烫出一朵血花。
羲和将手臂伤口窝在雪地里,龇牙咧嘴的眼泪都要掉出来。
吉量看到后背过身后,后蹄子刨开地面的雪化作雪雨泼的满身雪花。小红在旁亦步亦趋的长啸一声,也跟着撅蹄子扒雪堆。
“噗……”
羲和埋头将雪水吐出,咬牙等着痛楚慢慢缓过去。但臂上伤口炎如炽火,痛得剐心难忍,偏偏身下遍地雪色浸寒入骨才能舒缓。
将自己抵死在雪堆里,这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叫她浑身打颤,纵然如此等到缓过神来时,身上已经布满了细汗。
她很久没试过这么疼了。
万幸这里没有别人,羲和眯着眼睛左右看,心下大快的靠树坐起信手捡走一块石头砸过去,“滚。”
吉量长啸一声,甩着长尾巴领着小红离开。
细汗淋漓,羲和解开衣带褪下衣裳来,伤口已然凝固。翻出预备的野草置到嘴里咀嚼碎烂后轻轻的敷在伤口上,再用长布将其绑好,望着火窑。
“呸。”
我就不信弄不了你。
羲和单着一只手劈柴添火,再到一旁松软的土里播种巡逻。她喜欢吃肉,野菜野果也是如此,但菽稻一类必不可缺的主食却不是无端长出来的,不想花钱,只能亲手而为下地耕耘。
正巧这几日没有重活。
打量一周后,如初的在自己屋舍周围将向阳而生的花儿挪到屋舍四周,扎上篱笆以作装扮。
野花花瓣精致,野生野长的它们朝气蓬勃,在山上迎风摇摆,随雨摔打。与野草一同饱经沧桑,任尔东西南北风,反而是越发生机昂扬。靓丽的朵朵花儿轻轻摇曳,散着最朴素简单的清香。
野花野草下盘桓着小巧忙碌的蚁虫,匆匆路过或是攀岩而上。
花丛绕着灰扑砖房,新竹篱笆鲜嫩,画出一副彩色春景。
光是看着,就叫人心动喜欢。
羲和给手臂敷了两日药,等到第五日时,被烫熟见骨的小伤口已经长出新肉来。做事的时候也不妨碍,只要不碰到即可。
如此又过了几日,伤口愈合只剩皮面要滋长。
当初的脸上划伤,她来不及感伤就恢复如初。如今半月的光景,她就白骨再肉。
许多猜疑和思索一时都显得淡然无味。
伏羲生年近两百岁,而她剔去死后苏醒的日子,前前后后她也活了两百余岁。
世间也没有比她更长寿的了。
羲和没来由的骄傲,看着石水流淌开,心情轻缓舒畅。
日子还长。
冬日里初来乍到,日子过得难免抓襟见肘没有讲究,只要狼吞虎咽吃饱肚子穿暖衣裳就不再有要求。
砖房之中有余温,夜里不再浸寒,羲和也再没有身体不适的时候。
反而是小红最娇弱,铺上厚厚干草一等,再将四周寒风遮挡才避过一难。
直到初春,山花烂漫,两马同行游玩。
羲和揉着恢复如初的臂膀,又割来大把大把的花草,再各自放到不同的木盆中。
除了偶尔要用染汁来结绳记事,她打算捣来一些给墙壁内外刷上一层新衣。
只是顾虑颜色太靓叫人注目,羲和手下留情的将汁色调的浅淡自然。
青灰色的外墙,浅蓝色的窗棂,黑灰色的块瓦。
颇有一股江南柔美的味道。
为了符合感觉,羲和还搬来一棵树,砍量磨雕的给自己做个前院亭子。
羲和抱着木头雕亭檐,她准备雕玄鸟,那是弇兹部落的图腾。
兵器的模具她早已备好,甚至在剑尖的地方静心雕刻上一只玄鸟。
玄鸟是她作画最多的,更是她画工之最的杰作。不过亭檐是做立体的,还要讲究好看传神,这让她抱着木头忙了几日。
直到那两把小石斧彻底化成石水,将玄鸟淹没,在槊模中流淌平躺完整,填的正正好。
这个槊模是她丈量卡尺,用石斧分出的石片雕做的。她要做的是合则槊,分则剑的两用兵器。因此槊模分为二,一如剑,其次如矛。
因此她用了两把小石斧,都是家中同性亲人的枕头,也是经她们同意后才拿回来的。
两端是否能切实相合,这都需要花费时日去等待。不论如何,若是成功那她就熬过最难的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