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
暴雨顺着额头、鼻梁,不断地往下滴,秦休意眨了眨睫毛上的水珠,一头冲上去拽住萧无陵的袖子,耳畔雨声轰鸣,秦休意大声地喊:
“你跟我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
“殿下听的很清楚了。既然没有血不凝,又何必骗我。”
“我……我!我没有骗你!我…我从来就没有跟你说过我有血不凝啊!”
这回轮到萧无陵怔住了。
是,确实,秦休意从没有亲口承认过他有血不凝,萧无陵带着胸口的血伤惨笑了一声:“殿下所言不假,是我思虑过多。”
他抬腿便走,还没迈出一步,秦休意又一把抱回来,紧紧圈住萧无陵的腰,不停地摇头,毛绒绒的脑袋在他的背后蹭来蹭去:
“不是…无陵!不是那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是从措措那里听说血不凝的吗?我…我没有骗你,其实!措措也没有骗你!我既有血不凝,又没有血不凝,我…我……啊!”
秦休意啊了一声,纠结的想死,恨不得一股脑全都告诉仙君!可是……一旦告诉仙君穿书的事,萧无陵一直以来受的失忆穿书的苦就一笔勾销了,在书中积累的磨炼值也不能再翻两倍,影响仙君提升修为。秦休意胸膛里提着一口气,鼓动着,却呼不出来,只能硬生生地憋着,他涨红了一张脸,死死咬住牙关,一个字也不许自己说出来,小脑袋死死抵在萧无陵背后,无法解释、不知道怎样解释,只能闭上眼睛,任由暴雨打在他的身上,一句句不断重复着:
“我没有骗你!无陵,真的,我没有骗你的…无陵、无陵……不要这样一走了之好不好?我…我是真的很喜欢跟你在一起,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高兴!”
“是吗,我觉得殿下跟别人在一起也挺高兴,比如那个妖。”
“我和玄麟不是……!”
“殿下是如何得知玄麟的名字?我听说妖族从不轻易将真名示人。”
“…我……!”
“那夜,殿下刚被他掳去,便知道了他的名字,而且,对妖力高深的鬼麒麟也没有一点惧怕,不过几日,他到了灵书院,你便冒死替这个妖族挡伤,人族和妖族素来敌对,殿下行事如此奇怪,莫非和他早就相识?”
“……我…”
秦休意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彻底不知道怎么解释了,暴雨滂沱,萧无陵的容颜在水幕中有一丝朦胧,夜一般深沉的眼睛望着他,冷淡道:
“殿下,你如何解释。”
他无法解释。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秦休意满脸慌乱,口不择言,“我和玄麟实在太熟了,我和他但凡有一点点苗头,早两百年就成了!”
萧无陵呵地笑了一声:“原来殿下和他不仅早就相识,交情还不浅。”
秦休意一瞬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了,他在说什么啊……越解释越糟糕。大雨打着两旁的梧桐叶,雨滴稀里哗啦地淋下来,打得一圆圆的叶片耷拉着脑袋,像被抛弃的小狗。
萧无陵看着秦休意此刻满脸的慌乱,想到山上追捕鬼麒麟的那一夜,他担心秦休意会被鬼麒麟杀害,撑着蛊毒发作的身体赶过去,原来、原来他们早就相识,交情深刻。
冰冷的雨浸淋胸口的刀伤,萧无陵站着,全身上下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唯一的温热是他背后靠着的那个人,还在一遍遍地向他解释:
“无陵!我…我……我没法说出一个两全的解释,可是!可是只要等一等,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雨声阵阵穿林打叶,胸膛猛地一阵剧痛,萧无陵低头,看见自己心口上的纱布渗着刺目的红,提醒他,自己执剑剜下的心头血,一滴一滴,都像他脑子里进的水,守着一段无妄的感情,一错再错。
剜过一次,他就该清醒了,秦休意本就是敌国的太子,退一万步,秦休意就算对他是真的,他们,也没有任何可能。
“殿下,放手吧。”
萧无陵用了些力道,轻而易举便挣脱了秦休意,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走远。
秦休意眼睁睁地看着他远去,暴雨浇头而下,他的脑子在极速地转,又像彻底烧成一片熊熊烈火,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空白一片。
……想点办法,快点想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为什么他怎么拉也拉不住,怎么追也追不上……
秦休意忽然想到,虽然他和无陵在书中如此亲密,可是在书外,仙君一次也没看过他,是真的很忙没有空,还是说…真正的仙君,其实,根本就不想看见他。
一时间,有好多声音回荡在脑海:
仙君其实心里有人了。
他那么多年刻苦修炼都是为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