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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2 / 2)


雕花房门自动洞开,就看到一个衣衫半敞的妖娆女人——那着装和银绒的红裘有衣钵相传之妙,都一模一样地露着雪白的肩膀,只是女人艳若桃李,坐姿却极不矜持,她大马金刀地靠在床上,旁边还躺着个昏睡的男人,闹出这么大动静,竟还睡得跟死猪一样,丝毫没被打扰。

银绒知道这是自家师父的手段,也不在意,纵身跳上床,一爪踩在那嫖客脸上,讨好地用鼻子拱人。

可惜对方并不买账,东柳一把薅住他的后颈,往地上一扔:“好歹是个狐仙,别跟小狗似的,变回来!”

银绒落地的一刻,已然变回红袍少年,稳稳站住,龇出一口小白牙:“师父~”

“有事直说,困着呢,”东柳伸了个懒腰,“昨晚哼哼唧唧伺候了那冤大头一晚上,可累死老子了。”

银绒于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报喜:“师父,我找到炉鼎啦!”

“真的?好事啊。”东柳终于正色起来。

“只是,不知他什么来历,受了重伤,徒儿怕一不小心把人采死,还请师父出山帮忙医治。”银绒一五一十把雪窟谷中的见闻和城阳牧秋重伤失忆的事情告知。

“不妨事。”东柳下了床,往红木圆桌走去,一边走,身形一边变化,从柔弱的美娇娘,暴体成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被撑破的罗裙落地,化作几片新鲜柳叶。

东柳道君是颗柳树妖,本无性别,可男可女,他以女身修习采补之术,在红袖楼挂牌修炼顺便赚钱,又以男身去赌坊把这些血汗钱输个干净,正是银绒那位不靠谱的恩师。

“不妨事,管他什么来历,有多少仇人……强龙不压地头蛇!落到咱们手里,就是你的炉鼎,吸干了完事!”东柳豪气地一拍桌子,手上一枚黑玉扳指与桌面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床上的男人哼唧一声,嘴里喊着“碧玉姑娘”,东柳翻了个白眼,用娇娇柔柔的女声答应一句,便大踏步回去,掐住那嫖客的脖子,嘴对嘴吹了一口仙气,男人便重新昏睡过去。

“咱们继续。”东柳折回小圆桌旁,随手把玩着扳指,示意银绒也坐下,“这人是你第一个炉鼎,为师亲自给他输灵力,再用些吊命的丹药,保证让他活蹦乱跳的。”

“……也不用太活蹦乱跳。”银绒忧愁地说。

“怎么?”

“完全恢复的话,他一定不肯同我双修。”银绒便把测试城阳牧秋元阳的事情也和盘托出,然后委委屈屈地问:“他为什么那么嫌弃我啊?我长得不丑,连皮毛也光滑……”

银绒还是只幼狐的时候,便听着东柳和各色客人的床笫声入睡,一直觉得“双修”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没什么可害臊的,只懵懵懂懂知道若是有人“不愿意”,那便是嫌弃了,嫌弃丑、嫌弃老,嫌弃功夫不够好。

东柳也忍不住生气,真没想到徒弟第一个炉鼎居然不愿意碰他,这对媚妖来说是奇耻大辱,很护犊子地骂道:“那些人族修士就是矫情!不用搭理。”

他难得软下语气:“多半是他自命清高,不喜欢咱们媚妖碰他……”

银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他不止讨厌我,还讨厌肢体接触。

“总之就是个炉鼎,咱们吸干了就扔,别想太多。”

“还有啊,”东柳安慰完小徒弟,就摆出‘亲师徒明算账’的嘴脸,“老规矩,师父我只出力不出灵石,你那炉鼎的丹药钱老子可不管。”

“……知道。”银绒忧愁地叹口气,东柳把他从没断奶的小毛团儿养到如今这般大,养育之恩如同再造,但也着实没有师父样,平生嗜赌如命,即便爷俩穷得快当裤子,也要把灵石往赌坊里扔,不肯花在别处。

银绒便总是想方设法从东柳手里扣出一点东西来,他看着那枚漆黑润泽的扳指,忽道:“师父,这扳指看着有点眼熟,哪里得的?”

“恩客赏的。”东柳戒备道,“这是老子的血汗钱。”

银绒:“不是,师父,真的有点眼熟,跟我家炉鼎手上戴的扳指很像啊,该不会是同一门派的吧?”

“嘁,什么门派,附庸风雅而已。”东柳不以为然道,“这是从太微境传过来的时兴式样,那边有头有脸的都流行戴,也不知是哪位大能带起的风潮。”

太微境的东西,就意味着“高档”。

其实太微境幅员千里,里边不知有多少附庸于它的小门派和修真世家,东西不知是从哪门哪派传出来的,不过,像琵琶镇这种小地方的人都没什么见识,只要和“太微境”沾边,就把东西统统归类为“高档”。

银绒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妖,听到这话,很配合地“哇”了一声。

东柳有点得意,开始卖弄学识:“这是赝品,真的那一个还有个名字叫‘清心’,说是可以让人清心寡欲,主人一旦生了情欲,扳指就会变得滚烫,以提醒人不能动欲念。”

银绒震惊地问:“为什么不能动情欲?”

东柳:“有些门派认为‘清醪芳醴,乱性者也;冶容媚姿,铅华素质,伐命者也1’,以倡导弟子们洁身自好……所以这绝对是赝品,谁会戴着‘清心’到红袖楼风流快活?”

“不过赝品也值钱,现在托‘清心’的福,墨玉的价钱翻了好几番,好兆头啊,押上它,肯定能在如意赌坊捞回本!”东柳很宝贝地把扳指揣进怀里,“走吧,在此之前,还得给你的炉鼎治病。”

“那他呢?”银绒回头看那嫖客。

东柳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不用理他,不到酉时醒不来。”

城阳牧秋怀疑自己不止被人所伤,还可能走火入魔,不然为什么连自己的灵府都进不去?且只要试图回想从前的事情,头便疼得要裂开一般,他试了几次,周身已被涔涔冷汗湿透,依旧一无所获。

不知来处,前途未卜,修为尽废,还要被只狐媚子调戏折辱……

城阳牧秋只觉屈辱极了,不知为什么,他虽记忆全失,却依然保留着对妖族的厌恶,只要想到那个轻浮的狐耳少年,想到他就……可还没组织好痛骂他的词汇,就感到右手拇指一阵灼痛,竟是手上的墨玉扳指突然滚烫起来。

正在此时,房门豁然被推开,传来那道让他心悸的少年音:“师父,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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