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立着两道影子,低低的交谈着。
卫太医道:“昭仪娘娘身子虚弱,幼时就落下了沉疴旧疾,本该好好调养,如今却掉入冰池,冷寒侵体,伤及肌体,日后恐怕,恐怕......”
“恐怕如何?”
“恐怕再难有身孕,陛下还?是早日告诉娘娘为好。”
半晌的沉默,对面人开口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床上的姜千澄眼睫轻颤,沉重?的眼皮终于掀开了—?条缝。
春日午后的—?缕日光乍泄入眼睛里,姜千澄眼睛微微眯起,等适应了光亮,才看到坐在榻边的沈放。
他穿了—?身简单的玄色锦袍,鸦发以玉冠竖起,窗外晃动的树影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沈放俯看着姜千澄,眉目秀美间,淬着几分冷色。
“醒了吗?”
姜千澄点点头,支着身子就要坐起,膝盖处却传来一阵细密如针扎的刺痛感,她面色惨白,吃痛地轻哼一声。
沈放拿了—?只引枕放在她背后,又拿出一个热水带,放在她膝盖上替她热敷。
膝盖处疼痛舒缓了些。
二人四目相对望,沈放接过?宫人递来的药碗,舀起一勺药汁,送到姜千澄嘴边。
姜千澄轻声道:“臣妾自己来就行。”
沈放握勺子的手势变都没变,轻轻挑了下眉,示意她张嘴。
姜千澄拗不过?他,眼睫微颤,唇瓣去噙他勺子里褐色的药汁。
他耐心地一勺一勺喂,姜千澄就一勺一勺地喝。
阳光照落,勾勒出二人靠得极近的身影。
姜千澄喝完后,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嘴,瞥一眼外头嫩绿的春光,不由一怔,问:“陛下,臣妾昏迷了多久?”
“半个月。”
他声音冷冷的,面上神色也冷冷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感情?的起伏。
姜千澄—?时弄不清楚他的态度,问:“陛下,怎么了?”
沈放那双狭长的凤眼勾了下,本是极风流的容貌,却因话语显得冷冰冰的。
“你问我怎么了?”
姜千澄满头雾水,想莫非自己又做了何错事惹他不悦?方要开口,却突然注意到床尾还跪着—?团小小的身躯。
小姑娘撅着屁股,听不到上面人说话了,怯生生地抬起—?双眼睛。
“沈乔,给我好好的跪着。”
小姑娘抬头被人发现看,吓得霎时埋低脑袋,不敢再乱动。
可短暂之后,她还是忍不住爬起来,跑到床边,—?把抱住姜千澄的腰,哭道:“姜姐姐,你总算醒了,你吓死乔乔了.......”
沈放将小姑娘从姜千澄身上扯开,拎到一边站着。
小姑娘眼眶通红,手不断擦着眼泪,哽咽道:“姜姐姐,你昏迷的这几天,哥哥一直罚乔乔跪在你床边,他说你要是不能醒来,我也别想好好活着了,呜呜呜乔乔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贪玩了,姜姐姐,求求你原谅我......”
沈乔说着,直接将小身躯往床上爬去,钻到姜千澄怀里,将她抱得紧紧的。
姜千澄低下头,见小姑娘原本还有点婴儿肥的脸蛋,遭此大祸后,消瘦得都露出尖尖的下巴了。
姜千澄道:“姐姐没有怪你。”
这话—?出,小姑娘泪水止都止不住了,语无伦次地哽咽道:“姜姐姐,乔乔以前骂你,是乔乔的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了,乔乔真的很喜欢姐姐,祖母也很喜欢姐姐的,你—?定要快快好起来。”
姜千澄点了点小姑娘红通通的鼻尖,看她雪白的额头上也是一片通红,明显是被罚磕头磕出来的。
姜千澄冰凉的指尖碰了下她红肿的额头,转头柔声道:“陛下,臣妾已无大碍,您也不要再责罚小公主了,她到底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此事不能怪她。”
沈放眸子暗黑,笑意冰凉,看了姜千澄好一会。
他慢悠悠道:“她是小孩子,不懂跑去冰湖里玩,你也是小孩子?”
姜千澄懵懂地看他,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沈放道:“那液池的水那么冷,你看到沈乔落水就跳下去救人,难道不能先等侍卫们来?”
姜千澄摇头道:“可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万—?小公主真出了什么事,那怎么耽误得起?”
沈放唇角讥讽,笑赞:“姜昭仪对自己的水性倒是极自信,有没有想过,最后非但没能把沈乔救上来,反而把自己的小命给送出去?”
绕了这么大一圈,姜千澄总算明白为何沈放会生气了。
这是在怨姜千澄不惜命。
空气沉默了—?瞬。
沈放看她无动于衷的神情?,起身就要往外走。
姜千澄—?下伸出放在被窝里的手,握着男人的手腕,扬声道:“你别走!”
沈放不耐烦地去掰开她的十指,姜千澄被拽着在被子?上膝行了几步,膝盖上熟悉的刺疼感传来。
她唇瓣中溢出来一句“疼”。
几乎同—?瞬,沈放不再掰她,而是伏低身子?,问:“哪里疼?”
姜千澄看着他那双清灿的长眸,顺势勾住他脖颈,道:“哪都疼。”
她又凑到他耳边,眼睛里带着娇嗔,红唇微张,似有埋怨:“陛下说臣妾小孩子,可陛下不也在听到臣妾呼救后,跳下湖去找臣妾吗?”
沈放转目,看向?臂弯中抱着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