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刚刚晴朗了几日,这雪有断断续续地下上了,但好在这风,不像前几日刮的猛烈。
因为年节到了,再加上主人的病也好了,府上也装饰起来,红通通的一片,给阴郁已久的府第带来了几分喜庆。
季逢君看着按时给自己诊脉的郁太医,笑问道:“郁太医,我可是痊愈了?”
郁太医笑道:“公子恢复的不错,但中毒毕竟伤了元气,要想痊愈还是要再喝几天药。”
季逢君虽然早有预料,但知道结果之后,心中还是忍不住叹气,还是要吃药呀。
修长的手指端起茶,嘴唇轻抿,隐约听到爆竹声,忽然想起来,今天是腊月三十了。
他自己往年是不得闲的,身为太子,宫宴必须要参加,年前还有各种各样的祭祀典礼,年后还有宗亲重臣要来往。
今年算是落得给清静。
只可惜,舅舅外公已逝,母后也阴阳永隔,宫里的人也没有半分真情可言。
本来以为——自己有母亲真心疼爱,有舅舅外公殷切教导,父亲对他的好不是那么纯粹,但也还有几分真心。
期待了那么久的亲情啊。
说没就没了——
心中苦笑,暗叹世事无常。
又忽然想到自己对面的郁长风,有些内疚。
今晚按理该吃团圆饭的,若不是因为他,郁太医本该和家中母亲妻儿一起吃团圆饭的。
不如请他和自己一起吃个年夜饭?
想了想,季逢君觉得还是算了,纵然他不在意身份,也没觉得自己这个废太子有什么值得尊敬的,但他和郁太医终归是主从关系,他不觉得拘谨,郁太医可不一定觉得舒服。
让他早些回京,与家人团聚,想来更能让他高兴,便问道:“郁太医,你可是想念家中亲人了?”
郁太医赧然:“臣离家的时候,小女刚刚学会走路,她这个年纪忘性大,说不定回去就认不得我了,是有些想念了。”
“郁太医定然是个慈父。”,季逢君笑问道,“既然我现在喝药只是为了补元气,想来这几天不问诊应是没有妨碍,你的师叔也快到了,我这应当是无妨的,你可想早几日启程回京?”
郁太医微微一怔,有些欣喜,但随即又想了想,坚定道:“多谢公子体恤,只不过还是要以公子的身体为重,等我师叔到了,我走得更放心些。”
季逢君还想再劝。
“公子莫要再劝了,我师叔三日前来信,说是快到了,也不差这几日。”
“那便好。”季逢君笑道,不知怎的,他又想起来那个少年,便问道:“那个少年怎么样了?”
“那少年郎恢复的不错,那日凶险,但实际上都是外伤,用上药,五日前就已经醒过来了。只不过,这外伤并不容易好,想来还要再将养几日。”郁太医道。
“那他还能恢复吗?”
郁太医严肃道:“他伤的不轻,肋骨断了一根,小腿也有骨折,还有其他伤,但好在他年纪小,好好养着,养得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小汤圆的请安声。
“主子,郁太医,门房来禀,有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背着一个大包裹,说是郁太医的师叔,只不过这老人衣衫褴褛,行为有些许怪异,门房不敢放人,奴想请郁太医去认认。”
郁太医有些激动,想马上跑出去似的,但又想起来信阳王还在眼前,就赶忙向季逢君行礼道:“听着描述,他就应该是臣的师叔了,臣先去看看。”
季逢君笑道:“太医不必拘礼,快去看看吧。”
郁太医听了这话,就快步下去了。
看见小汤圆,想着府上的事情大多是他管着,便问道:“那日救回来的少年怎么样了?”
小汤圆回道:“那少年五日前醒的,只不过身上的伤着实有些严重,行动不便,就没有让他给主子请安。”
季逢君微微笑道:“给我请安倒是不重要,让他好好养着吧。”
又沉思了片刻,问道:“那少年可有去处?”
小汤圆禀道:“那少年虽然有些沉默,他说他家人已死,是来投奔亲戚的,只不过亲戚也不在了,他年纪小,找不到活儿,在街头流浪了几日,不知道怎么被人盯上了。”
那少年样貌不错,若是放在外面,就算能安全一时,但也难保会再碰上什么,随手就能帮的忙,自然要帮。
季逢君轻叹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少年年纪小,若真没地方去,就在府上给他安排个差事吧,别让那孩子再流浪了。”
小汤圆笑道:“公子人最好了,等他痊愈,奴就给他安排上。”
本不想再说那个少年,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他躺在马车上的样子,莫名有点心疼,又多吩咐了一句:“这孩子也挺可怜的,好好照顾他吧。”
小汤圆对自己主子说的话,一向是奉为圭皋的,便连忙应下。
夜幕降临。
君晏老老实实地趟在床上养伤。
这是他醒过来的第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