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书听到这话,转过头看着段允。感到一阵牙疼,这位王爷说话待人可真是……与众不同,难道你上树摘果子就年轻了?千算万算,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的誉王殿下,战场上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将军,是一个二流子。这可真是……哎,一言难尽,叶书觉得这个誉王真的是颠覆了他对皇家人的印象。
也许是被叶书盯着看的时间太久了,段允无意的舔了舔嘴角:“哎,叶大人总是盯着本王看,本王可是会不好意思,虽然本王自知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过也禁不住叶大人这么看。”
叶书扶额,王爷呀,您能不能有个王爷的样子,就算不像王爷,您能不能不像一个登徒子。
“王爷真是说笑了,下官这是第一次见王爷,一时适应不过来,被王爷的气势惊到了。”叶书也知道自己盯着段允看的时间久了,确实于礼不合。
看叶书一脸惊慌的样子,段允强忍着笑意道:“哦。那看来是本王昨天不够英俊,要不然,叶大人怎么今日才有这样的反应。”说完,还冲着叶书挑了挑眉。
“王爷,我,下官……”叶书这次是真的语无伦次了,他预想到自己会遇到冷酷无情的王爷,预想到自己会遇到苛刻霸道的王爷,这些他都可以轻易应付。没想到,没想到,他会遇到这样一个泼皮无赖的二流子,这样的的王爷他还真是应付不来。看来,这些年学的待人之术还远远不够,还是会遇到自己束手无策的人。皇上啊皇上,您的这个任务也太艰巨了,您的皇子真的……
这次,叶书是真的欲哭无泪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段允:“王爷就不要拿下官打趣了。”
段允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特别有趣,特别与众不同,他那真挚的眼神,一脸无辜的表情,就总让人想逗逗他。想起,自己昨日在树上,看到站在树下的人的时候,也是惊呆了。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纯净似练,皎皎月华。
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今日又得见,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得很。
不过看到叶书此刻真挚又无辜的表情,他也不想吓着人家。便一把揽住叶书的肩膀:“走,本王带你去北营看看。”然后,带着叶书健步如飞的往北营去了。
叶书一开始还怔在原地,愣是被段允拉着走了。这惊为天人的王爷,可真的是让人始料未及。
虽然说这王爷本人口无遮拦,为人也轻佻无赖。不过这军营里秩序井然,上下一体,誉王殿下,战□□号果然名不虚传,这治军也之道也是不容置疑。
叶书看着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服透过来的温度,顿时脸颊发烫:“那个,王爷,下官自己走就可以了,就不劳烦王爷了。”
直到这时,段允才意识到自己的咸猪手,哦,不,是纤纤玉手,还搭在人家肩膀上。“哎,叶大人不说,本王都忘了。”段允说着,拍了一下脑袋,又转而道:“本王觉得与叶大人甚是投缘,来日还请大人到府上一聚。”
“谢王爷抬爱,下官不甚荣幸。”叶书起先还有些看不懂段允的意思,不过一听这话,也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现在皇上年事已高,太子又体弱,剩下的几个皇子,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哪个不是在拼命拉拢朝臣,像他这样的寒门子弟,毫无根基,毫无势力,底子又干净,当然是被各个皇子拉拢办事的主要人选。只是,没想到这表面看似纯良的誉王殿下,也有这般心机。
看完了北大营,叶书又查看了行军账目,军备消耗等一系列东西,一直忙活到中午。眼看日头渐盛,他也不能在这里打扰王爷太久,便说道:“王爷,下官已经看完,这就回去复命,便不打扰王爷了,今日多谢王爷。”
“这都中午了,叶大人水米未进就要回去,这不是本王招待不周嘛。”
“不不,不敢劳烦王爷,王爷爱戴臣下,已是下官的福气,下官感激不尽,谢王爷抬爱,下官这便告辞了,改日一定请王爷到下官府中一聚。”
段允咂了咂嘴:“可惜了,还要改日呀。”
看着誉王殿下这嗔怪的样子,叶书眼睛都快飞出来了,不禁感叹,今天可真的是开了眼界,不是说王宫贵族都是翩翩佳公子吗?这个泼皮无赖与众不同的王爷到底是怎么成为这个样子的?
“改日,下官一定请王爷一聚,今日便不打扰王爷了,下官告辞。”然后,叶书便飞也似地逃走了。
看着叶书远去的背影,段允摸摸自己的下巴,不禁说道:“本王有这么吓人吗?真是搞不懂。”
这时,段允的身后幽幽飘过来了一个声音:“我的王爷呀,您这不是吓人,您快把人吓疯了,我看也就是这叶大人还有些城府,能沉得住气,换做是别的新官,估计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的话了。”
“我怎么了,我这是平易近人,不过,这个叶大人,倒是挺有意思的,和朝堂上那些老东西不一样。”段允说着,眼睛里仿佛都闪出光来。
“哪有你这样的王爷,把一个朝廷命官吓成这样,不过,你说这叶大人,也确实和其他门阀士族的人不一样,毕竟是寒门士子,以后还是会有许多空间的。”听到这话,段允回头看了一眼郑瑶。“你说的不错,以后也许会成为我的人呢。”郑瑶听罢,点了点头。
郑瑶,是郑意老将军的庶子,与段允缘分不浅,俩人从几岁起就成天待在一起,是王爷与下属,也是亲人与兄弟。本来郑瑶也是家世显赫,断然不会成为段允的一个跟班,但是郑瑶从小就不得他父亲喜爱,他母亲又过世得早,在家中很不受待见,与其在家中平白无故的受气,还不如跟着段允进宫当伴读,后来也一直跟着段允征战沙场,生死相随,俩个人也真是把彼此当成了最亲近的兄弟。虽然平时两个人互相争吵,挖苦打趣,不过到了关键时候,他们却总是非常默契,舍得为对方付出。
“不过,元熙呀,这回长安了,你还是小心为好,毕竟长安城里比不得军营。”郑瑶看段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难免多说了一句。
“好啦好啦,知道了,哎,你说,我要不要向我四哥引荐一下这个叶大人。”段允口中的四哥,也就是皇上的四皇子,齐王殿下,段越,是已过世柔妃的儿子,自小就和段允要好,一直把段允当成自己的至亲兄弟来看待,尤其是段允母妃贤妃刚去世的那几年,他总是陪在段允身边,帮他在朝堂上说了不少好话。正是因为这些年来点点滴滴的兄弟情义,段允总觉得即使自己的的母亲去世了,他在这偌大的世间还有亲人,还有人关心着他。
段允自然知道他四哥心属皇位,他自己倒是不屑于争夺什么皇位。既然他四哥想要,就为他铺平道路,扫清一切障碍,等他四哥真的继承大统的那天,他就为他的哥哥,为整个大魏守护好每一寸疆土,守护好每一个臣民。从始至终,他段允想要的不就是自己在乎的人能够平安喜乐,自己在乎的家国能够万事顺遂吗。至于皇位,权利,都是身外之物罢了。
郑瑶看他又是一副忠诚兄弟的模样,微微皱眉:“你呀,就不能为自己想想呀,都是为了齐王殿下,你可真是好兄弟,帝王家能生出你这样重情义的皇子,还真是少见。”
段允听了郑瑶的话,微微正色道:“整个宫里也就四哥一个人对我好了,我不帮他,我还能帮谁,以后这话,就不必说了。我也不想去争什么权利,只要我四哥好好的就行了。”
确实,如今的齐王处境也并不乐观,前有赵王虎视眈眈,他有皇后这个母后做坚强的后盾,朝堂上又有许多拥护他的大臣;后有太子如芒在背,太子是先皇后的嫡子,又有当朝丞相撑腰,但是却一直体弱多病。这储君之位,玄之又玄。
只是时间的车轮不会停止,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美好或是痛苦,它都会一直向前,永不回头。
段允抬头向外望去,宏伟磅礴的长安城上,一片片乌云正缓缓聚拢。
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