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那她在做什么?”
春分说:“天下太平之后,她盘下了可人坊的店面,开了个二荤铺子,做些卖疙瘩汤、小炒、卖来路不明的肉菜的小生意。”
叶斐然想了想说:“走,我们去看看。”
才走出门口,发现不对,怎么身后乌央乌央的,跟了一串人?还有俩太监?
叶斐然炸了毛,浑身上下不自在的,说:“这些人是谁?”
“回娘娘。”春分说,“现在大人是王爷了,按照规矩,王妃出门就应该这样排场的。我听他们说,这还是精简了的随从呢。”
叶斐然头大如斗,只得折返。
坐在屋子里动了动脑筋,还是换上男装,从角门溜出去比较省事。
路上碰到了张大娘,张大娘瞪大眼睛阻止道:“娘娘,您这样私下出门,成何体统?”
叶斐然就很烦。
她说:“第一,你们还是叫我夫人吧。娘前娘后的,除了小虞,我还不习惯别的人喊我娘。第二,我是个乡下丫头,隔三差五就得到外面透透气。你们也不用管我去做什么,反正保证不惹乱子就好。”
张大娘还想要说什么,叶斐然一记凌厉眼神下去,张大娘只能低了头:“好。”
不过,经过张大娘提醒,为了安全起见,叶斐然还是戴了毡帽,用黄颜料调了水把脸给刷黄了一层,确保万无一失。
从角门溜出去,几个铜钱雇了马车,往昔日教坊司而去。
叶斐然感到奇怪:“长乐,我记得我们刚来京城那会儿,雇个这样的小马车得3分银子,怎么这会儿50个铜板就行了?”
薛长乐说:“打了这么久的仗,逃的逃了,死的死了。马车价格便宜,吃的穿的却在飞涨。手里挣到几个子儿,也都先搞了嚼裹再说了。毕竟人可以一辈子不坐一回马车,却不能三天不吃饭啊!”
叶斐然微微点头,凝神看着街上的情景,一一记在心中。
下车的时候,叶斐然特意多给了一倍的赏钱,也就是100个铜板数下去,那马车车夫双手捧着,肉眼可见那汉子粗壮有力的两个大巴掌,都激动得微微颤抖了!
心里暗暗叹气,叶斐然带着薛长乐步行到教坊司。和想象中该萧条冷落的场景完全不一样,教坊司这里反而比昔日更加拥挤?
这地方,本是前朝官员们寻欢作乐,消遣风流的去处。如今愣是涌进了很多外路来的女人,也不管是及笄少女,还是四五十的半老徐娘,略微有几分姿色,就拿了劣等胭脂膏子往脸上嘴上一抹,两件陈旧布满污渍的颜色衣裳朝身上一披,甭管是看着就满脸横肉吃的歪路饭的,还是一身绸缎一脸褶子瞅着有几个钱的员外富家翁的,又或者甚至拿着一吊钱到二荤铺子前给家里买吃的平民老百姓的,这些娘儿们就跟苍蝇嗅到蜜味儿似的,蜂拥而上,拉拉扯扯的。
也还当真偶尔会有一两个被勾得火冲脑门子失了智的,当时就勾兑上了议好价钱,双双往街面后四通八达的头发丝儿大小的胡同钻进去,进了那些半掩门的低矮房子里,短则半柱香时分,长则不超过半个时辰,那些男人就一脸轻松地从半掩门的房子里出来。而那懒洋洋的婆娘,又重新出现在街上……
叶斐然把两枚铜钱放到街角一拦路大将军面前的破碗里,眉头紧蹙:“阿弥陀佛,众生皆苦。”
薛长乐一言不发,但脚底下脚步不丁不八,距离保持若即若离,右手更时不时地碰一碰腰间软剑剑柄,很是警惕。
终于,叶斐然看见了谷雨自己开的铺子。
已经从可人坊更名叫做“五谷二荤”,里头生意正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