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当然不可能骗他,所以……云歇和柳不栖的嘴在骗他。
他当真是气糊涂了,云歇这张嘴,他稍不经意就被忽悠得团团转。
他竟差点……
理智归笼,萧让把人轻拉起,低敛眉目替他小心整理凌乱的衣襟,才过去几天,云歇的白皙姣好的锁骨上,他故意留下的痕迹仍在,颜色浅淡微红。
萧让心下上火,抬眸不再看,沉声问:“还喝酒么?”
云歇完全跟不上他脑回路,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小心翼翼和示好又是为何,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任他摆布着,闻言终于身形一激,执念般应了:“喝!”
他气归气,也分得清轻重。
……
二人又回到了“醉生梦我”。
萧让点名找柳不栖,柳不栖极给面的又下来,她站在靠近云歇的地儿,鼻翼微动,神情略有丝古怪。
她之前被这风流俊雅的公子拒绝,还暗自气恼,这会儿闻见他身后跟着的小公子身上的气味,才恍然大悟。
这贵气逼人的公子是个断袖,这才对她无动于衷。
难怪他要说云相是举世无双的美人。
这后头跟着的小公子第一次来时,身上并未沾染蚁沉香,这会儿衣裳上味儿却极浓。
他们离去这半晌,如何耳鬓厮磨、交颈纠缠可想而知。
云歇不明白柳不栖为什么老偷看自己,怕她认出自己,只得垂下头。
柳不栖心下了然:这肯定是羞的。
白日宣淫,当真蜜里调油,惹人生羡。
柳不栖开始好奇起这二人的身份了,皇城下,哪家有这般出众的公子,她怎的竟不知晓?
这稍高的公子,虽已刻意收敛,却仍处处透着自矜与贵气,还有丝与教养无关的来自骨子里的睥睨天成,惹人心折。
衣裳能买,这贵气,却得长年累月的养,这等公子,必是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自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饱读诗书,眼界高远。
柳不栖交游甚众,与达官显贵来往,察言观色、谨小慎微必不可少,这公子方才推杯换盏间,柳不栖分明看到他掌心覆着的微微薄茧。
这人习武。
他边上跟着的小公子也绝非凡俗之辈,他右手上几个特定位置竟有和她一模一样的茧。
这人精通赌术。
这手竟是同云相一般……
柳不栖暗自心惊。
云相一手赌术,堪称惊艳。
当年云相微服来“醉生梦我”,她其时刚来京城没多久,不认得他,一片芳心被拒,不由地恼羞成怒,拉着他开赌。
云相输了便要陪她一晚,若是赢了,她才肯放他走。
云相当时也没自曝身份以势压人,而是极痛快地应下。
柳不栖浸染赌术十余年,一朝不慎,却输得一败涂地。
柳不栖曾以为,世人言云相“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是贬义,到后来才知道,任何一门功夫,做深了做到极致,都值得崇拜跪伏。
倾家荡产的赌徒惹人生厌,百战百胜的赌神却叫人追捧。
云相骄而不凌人,傲而深藏不漏,不像那些臭书生,肚里稍有一点儿墨水,就要在她面前显摆,真正办起事来,半点用都没有。
云相值得她真心仰慕,并不仅仅因为从未得到。
……
萧让沉声道:“某与这位朋友有个约定,还请诸位做个见证,今日不醉不休,谁先站着出了这个门,另一人必践行所约,若有违誓,甘愿……被诛九族。”
众人哗然。
柳不栖迟疑道:“这怕是不妥,二位公子之约,又如何能累及旁人?”
云歇道:“无碍,我九族,只剩我一人。”
柳不栖震惊不已,良好的教养让她并未多问:“抱歉。”
云歇摇头示意无妨,看了眼萧让,尴尬地同柳不栖道:“他九族,有跟没有一样。”
心里则偷偷补了句,萧让还巴不得他九族死光了。
萧让九族但凡有丁点用,当初也绝轮不到自己被四有五好局选中去帮助他。
柳不栖道:“既如此,二位公子今日的酒奴家便请了。”
她是有心卖这二人一个好。
众人纷纷起哄。
这么多人看着,云歇也稍安心,不怕萧让反悔再横生枝节,萧让已立了誓言,不至于自毁颜面。
柳不栖极给面子,拿上来的都是最好的酒,云歇见萧让就要先行喝了敬他,不由蹙了蹙眉,倾身按住他酒盏,回身叫小二先上菜。
“先吃东西,”云歇避开他视线,冷道,“空腹喝……酒后劲大,你休想我到时候拖你回去。”
柳不栖在一边奇了,这小公子样貌乖巧明秀,竟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分明是担心对面这人空腹饮酒伤胃。她身为女子心细如尘,方能察觉出这点。
柳不栖起了促狭之心,免不了闹上一闹,道:“这倒是无妨,二位公子喝醉了,奴家这楼里有上好的厢房,可先叫小二备上,若是非归家不可,奴家也可先叫人去备了轿子在酒楼外等候,二位公子若信得过奴家,尽管喝便是。”
“……不可。”云歇硬着头皮道。
萧让一边眉梢轻挑起,显然是有些疑惑。
柳不栖心道一声果然如此,佯装疑惑地问:“奴家可有什么思虑不周的地方?”
“……”云歇瞥了眼眸光探究的萧让,轻咳两声,故作为难道,“我这位朋友,少夫人着实管得紧,他若是夜不归宿,怕是没好果子吃,可若是坐了姑娘您安排的轿子回去,少夫人只肖一问,便知他今日去了‘醉生梦我’,他这位夫人,又偏生好妒,姑娘您艳名远播,她定是晓得,倒时她找上门来,又是一桩麻烦事。”
……少夫人?
萧让不明白云歇为何扯谎扯到这地步,暗自发笑,配合点头。
柳不栖假意迎合,恍然大悟:“是了,那还是先上菜罢,这酒后劲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