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木将资料摊开推到我的面前,资料里显示着一个女人的全身照,旁边附注了密密麻麻的信息,女人的模样明明和琴匀有几分相似,但给人的感觉有着说不出的别扭,第一眼便心生厌恶。我多多少少猜到了什么,情绪有些激动的询问:“难道...这女人就是要挟琴匀...不肯做骨髓移植的家人?”
何木摁灭烟头,很淡定的嗯了一声,我顿时拽紧了资料,反反复复的看着照片里女人的模样,我要记住这张嘴脸,将她牢牢的刻在脑海里,让我们的世界四分五裂,从天堂坠落地狱,全拜她一人所赐。我告诫着自己不要忘记,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红着眼眶接着继续翻看资料,何木又点上一根烟,将一个计划慢慢道出:“这女人背景太深,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动摇她的企业在市场上的地位,不过...我有一个不错的想法...”
我抬起头看向何木,他太平静了,面对一个复仇的计划,他的冷静让我觉得很不正常,但想了想又很理解,他向来冷清,连爱着琴匀的那份感情都深藏不露,这样的他很靠谱:“你该不会想去人家的主场闹事儿吧?”
“我再三确认,当地还有一家企业,实力背景不比她差,隔山打牛靠的是四两拨千斤的智慧,我们需要一个帮手借力,而这个帮手就是这家企业。”
说完他示意我看看另一本资料,同样是一个女人的照片,冷冷清清的模样看上去很漂亮,但带着摄人的气场。不同的是,女人的身旁还有一个女的,那人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牵着一条金毛,模样看上去傻乎乎的。
照片上的两个人很违和,但整体看上去竟有一丝家庭的温馨感,我又生出一丝疑惑:“这两个女的是情侣关系吧,竟然还有个孩子?所以呢...前后两张照片里的女人...二者的关系是什么?”
“她们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强者与强者之间只有两种常态,要么敌人要么伙伴。你觉得哪一种关系会更长远呢?”
我指着照片里的一家三口,又盯着资料上的信息逐条逐条的看,最后说起:“没有永远的伙伴,但有永远的敌人,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展开人脉网,主动认识这个女人?家族性企业,公司规模很惊人,即便我们的公司实力不差,但隔得山长水远,想要打进她们的人脉圈子,没有引荐,谈何容易?”
何木百无聊赖的坐在转椅里,不停的转着玩儿,回答着:“我们的公司同属一个行业,这就意味有竞争就有共享,发展人脉关系相对会轻松一些,我们欠缺一个时机,但时机是可以人为。”
说着,他指了指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继续提问:“这张照片里,你看出了什么玄机吗?如果你和琴匀也有孩子....”
我侧头盯着照片,嘴角化开淡淡的笑意:“如果真有爱,她们一定是彼此的软肋。你的意思是...这个女人就是我们的‘敲门砖’?”
何木欣慰的看着我,小声感叹着:“你越来越像她了,稍稍点拨就能变通,要是她在的话,看到现在的你肯定会骂死我的。”
提起琴匀,我们都沉默了,隔了一会儿,我吐出一口气,笑说:“为什么要骂你?”
“活生生把搞艺术的你,弄得城府心机满身铜臭,她最是不愿看到这样的秋祁。”
何木的诉说并没有激起我说话的欲望,我站起身将资料收拾好准备离开,他靠在椅子里闭目小憩,走到门边,我扶着把手说起:“为什么面对强大的敌人,你却一点儿都不愤然?”
何木将打火机打得啪啪作响,在一阵沉寂之后,他慢慢的说着:“当她把绝望抛给琴匀,笑看我们狼狈离去的时候,我的气愤就已经用光了。但恨是不需要发泄的,因为得憋着那股劲儿。”
我垂下眼帘,紧紧的握着把手,尽管何木轻描淡写他带着琴匀寻求骨髓时的场景,可那股绝望感还是染透了我的神经:“她明明是可以活下来的...何木,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别告诉我,爱自己就是对她的回报...我要的是那个女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有时候仇恨是不动声色的,没有谩骂没有嘶吼,它像一头变异的巨兽,在深夜的噩梦里,在指尖流逝的时光里,见缝插针一般一口一口吞噬着我的纯粹,记得她爱我,是因为那个喂猫的女孩带着满世界的善意。
照片里那个让我恶心的女人频频出现在梦里,惊醒之后我依靠在床头,看着一室不带温度的黑暗,听见仇恨在我耳边唤着:“别善良...别懦弱,外面的豺狼吃了你最爱的人,也能轻易的吃了你...你只能变成吃人的狼豹...才能保护她留下的一切...”
.....
2017年的清明细雨绵绵,我矗立在琴匀的墓前,抽出纸巾就着雨水擦拭着她的墓碑,点好香烛,我一边摆着果盘一边自言自语的讲起生活里的点点滴滴:“招财八岁了,腿脚有些不利索,偶尔会跳不上桌子,大概是老了。每次抱着它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生命正慢慢流逝的伤感,时间过的可真快。
公司越来越好了,多亏了何木这些年来尽心尽力。对了,最近他说,趁着暴风雨来临之前,让我去外面玩一段日子,就当是透透气。我说我不走,要是我走了,谁来看你呢,然后他就给我买了一辆老北京吉普。”
我继续反复擦拭着墓碑上琴匀的照片,语气里带着歉意也带着笃定:“你知道吗?我们就差一个完美的时机了,但没有更多的时间慢慢等待。这次离开,会有很长一段日子不能来看你,你千万别生气,如果真的真的很想我,就来我的梦里吧...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