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祁寥寥一段话便将我拉进了Phoebe的漩涡里,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食欲说没就没,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拭着嘴唇,小声的询问着:“那...后来呢...后来你们怎样了?”
秋祁阴沉着脸色很不好看,她垂下眼睛盯着指尖的烟屁股,我们的目光都落在那即将燃烧殆尽的烟丝上,眼看着烟屁股就要烧起来了,秋祁却依然无动于衷,我眼疾手快,急忙将手中的纸巾捏成一团,快速的夺走那烟屁股摁灭:“你疯了...让我看看..疼不疼?”
我抓着她的手看看有没有烧伤,啪嗒一声却是一滴泪砸在了那险些被烧着的手上,我无知的抬起头看向秋祁,她仰起脑袋吸了吸鼻子,想要保持着笑容,却又抑制不住某种蔓延的悲伤,那是一副百感千愁的神色。
“既然这么痛苦,咱们就别想了。”
我扶着她的肩头劝慰,秋祁闭上眼睛,她将脑袋埋在我的衣服里,究竟是有多痛才会不经意的提及就能伤心欲绝的痛哭?
脱离了我的怀抱,秋祁红着眼圈盯得我直发毛,最后她站起身走到我的身后,幽怨却极度冷静的说起:“力争上游的她,在我们相爱第七年的时候,成功将公司上市,次年遇到金融危机公司都能得以保全,但很快,一家专做收购的企业盯上了她的心血。
收到风声后,我们特意找了探子,去查清对方的背景,本以为公司的实力够强,可结果是根本就斗不过别人。对方用尽了手段,接二连三的制造各种舆论,使得公司股票大跌,并通过这种方式低价收购大量股份,就连四散在股民手里的散股都不肯放过。
她开始四处登门拜访大小股东,哪怕这些混蛋开出高于股市行情的价格,她也心甘情愿花高价买回,就这样一来二去,还没等来董事会决议召开,连对方公司幕后黑手都还没出现,向来坚强的她熬垮了身子。
那天风和日丽,她特别奇怪,竟然一早起来不去公司上班,而是待在厨房里给我做早餐,我抱着她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今天是什么好日啊?太阳从西边出来啦,我家大忙人儿竟然在家里偷懒呢~’
蓝牙音响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她握住我的手伴着钢琴曲跳起了慢三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仿佛一切危机都不是问题,脸上全是安逸的云淡风轻,她惜字如金不爱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我的怀里,闭着眼睛小憩,突然她双脚无力的跪倒,我的衣服上是一摊骇人的鲜红。她捂着自己的鼻子,歪着身子倒在了地上,我整个人都吓懵了.....”
我的手指不经意的拽紧自己的裤腿,还是弱弱的追问了一句:“是...什么病?”
秋祁深呼吸,缓了好一阵子才继续说起:“一种罕见的白血病,毫无征兆,我记得我坐在医院外的椅子上发了很久的呆,医生开的玩笑最叫人难以接受。可她却比我淡定,她说她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事实是忘记了去看写字楼以外的风景,忘记陪我一起享受生活。
那天医生悄悄的说着这病没法子救了,该吃吃该喝喝的就随了病人的意思吧,那样的画面像极了恶俗老套的韩剧,可笑又可悲,但这猛虎般的突如其来,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事实。我知道老天爷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于是我不顾她的反对,用最快的速度请了专业的团队来管理公司,我买了这辆老北京吉普,打包了行李.....
她固执的顽强,让我看不见病魔是如何纠缠着她的,就这样开着车,我们去了最东边的海岛,只为了看一次海平线上的日出,接着一路吃喝穿过整个内蒙进了北疆,我们在喀纳斯的山谷里窃窃私语,她说新疆真美,要不就住在这里吧...如她所愿,她把灵魂留给了我,血肉永远停在了那一片青山绿水里。
我带着她的骨灰回到我们朝夕相伴的城市,替她处理完身后事的某一天,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我一遍一遍的打扫着我们的家,到了下班的点,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可我永远都等不到她下班了。
叫人意外的是门被敲响,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捧着一个小纸箱递给我,说是委托人生前安排的,希望我能接受,接着他便离开了。我打开纸箱,里面全是她经由公正后的财产分配,她把毕生心血都留给了我,让我身价百倍,随附的还有一支录音笔,她把下半辈子的情话通通录了一遍。
那些时日担惊受怕,怕第二天睁开眼她就没了,数着日子过的生活真的很压抑,当她真的走了,我还是活的小心翼翼,总觉得她会回来的。直到我抱着她留给我的东西,瘫坐在地上的时候,我就像一个失去了心爱洋娃娃的孩子嚎啕大哭。
是的,我得到了所有,却独独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