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二把我的手一拦,黑着脸骂道:“离老子远点。”
咱也不跟他倔,乖乖回房,坐在桌边托着脸想事情。
门一响,他进来了,似是跟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回头看他:“啊?”
他托着个手巾过来,端起我的下巴帮我擦脸:“啊你个屁,我说你脸上沾脏东西了,说了半天你也没理。”
我仰着脸就这么乖乖地教他擦,怔然看着他脸颊上被风吹红的两坨。
他与我眼神一碰,问:“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看你好象又黑了。”
他把毛巾往盆里一甩:“就你小子白,白痴一个!”
晚上,耳听这货在旁边躺着睡得死沉,我偷偷将油灯点着,借着昏黄的光线看他肩膀上磨破的红肿,又将他的手拉过来,仔细看那些磨出的血泡。
看着看着,眼圈就有些热,忍不住照着自己脸上又抽了一下。
西门庆啊西门庆,妄你自以为聪明,有些事儿还是看错了。
这货的日子远没有我想的那么自在。
他就是个一根筋,落难之时,别人给他一分好,他就回报十分好。
施恩爷俩拿住了这一点,给他点好处,就教他干这干那,暗地里占了他的便宜,自己还落个仗义的名声。
如今多了一个我要吃饭,武二只有更拼力地替那爷两个做事,这才能顾着我那张嘴。
第二天一大早,我比他起得早些,煮了些粥,热了块饼。
两个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他看了看我手里那块饼,又看了看自己那块儿,把饼子整个往我手里一塞:“我在营里有吃的,这个给你。”
我假装不知道窝头的事儿,将饼子就着稀饭吃完了,把他那两件旧衣服放在盆子里正想出门去洗,他给一把抢过来:“说教你洗了吗?”
我说:“我现在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再不帮你干点活儿,明儿你不把我给轰出去?
他凶道:“老子说要轰你了?老子的衣服自己会洗,轮不着你。”
话一说完,他就往门外走,我追出去问:“唉,晚上吃啥啊?”
“有啥吃啥。”话一说完,他大步走远。
有啥吃啥,那可得吃点好的。
等到上午暖和些了,我把那身囚服一穿,扎了扎腰带冲着蒋门神的店又去了。
那货今天倒是没在门口躺着,正拿着个拍子轰肉干上爬着的苍蝇,见我过来,二话不说就往屋子里扎,叫我一把拎着领子抓回来,把手往他面前一伸:“跑什么跑?给钱!”
蒋门神跺着脚:“我说你还真就没完了?”
我说:“你哪儿那么多废话?昨儿不是说了今天我还来的吗?你还不提前把钱给备好?快点,大爷我赶时间,忙得很,还得回去做饭呢。”
蒋门神道:“我说你这个鸭……我说你这个人,就算我之前说错话得罪你了,你把我这里打也打了,砸也砸了,你还天天过来管我要钱,这可真有点欺负人了。"
我便笑着看他:“哟,这会儿会跟大爷我说句软和话了?晚了,大爷我就是看上你了,一天不来打你就不舒服,一天不来找你要点钱就不自在,给钱吧,要不然你小子今天别想消停。”
蒋门神把眼一横:“唉,你要是说这话,咱们可得说道说道了,真当老子怕你?”
“哟,看来你不怕啊?来,那咱们练练。”
蒋门神还真不是个孬种,从地上爬起来就开起脱衣服,晾着膀子把架势摆开。
他脱我也脱,三下两下把身上那件旧棉袄脱下来往地上一甩:“来啊,开打啊!”
大官人这一身雪白的皮肉一亮,就见蒋门神他家那个
小娘们儿捂着嘴就“啊哟”了一声,旁边那几个女人也一起围过来瞪大眼睛看我,几个小娘们儿的口水都淌到嘴角了。
咱把腰一绷,继续秀那八块腹肌,那帮小娘们儿一声尖叫,挨个腿软脚酸一脸痴笑,站都站不住了。
这都不用比试,立现高下。
蒋门神抖着满肚子肥肉气得直骂:“瞅你一大老爷们儿,骚的那个样儿!”
继续摆着造型冲着他老婆抛媚眼:“我骚故我在,骚死你没人埋。来啊来啊,死胖子,动手打啊你!”
蒋门神气得“哇啊”一声怪叫,挥着大拳头就冲我杀将过来。
眼瞅着他人离得还有半米远,突然脚底下挨了一记石子,跪在地上叫了一声:“啊哟,我的娘。”
武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把那件旧棉袄照着我头顶一甩:“打个架,你脱衣服干什么?”
我把棉袄重新披到身上顶嘴:“打架不脱衣服,难道脱裤子啊?”
武二瞪了我一眼,把蒋门神从地上拎起来,把他的脸捏得嘴角尖出:“二爷有没有说过,教你见了这小子闪得远一点。”
蒋门神的脸被捏得象只奇怪的鸟儿,结结巴巴地说:“二爷,您是不知道,这小子天天来门前找事儿。昨儿个来打我要钱,我忍着气给他了,今儿个他不但要钱,还脱光了勾引我老婆,这我能忍?”
武松脸色一黑。
我呵了一声,抱着膀子抖着腿往天上看。
武松说:“他管你要钱,你给他送去不就得了?还教他天天来?跑来跑去的不耽误功夫啊?”
“吞”我怎么绷不住就笑出声来了呢?
武松又干咳一声:“你耽误这小子按时给老子做饭了。”
蒋门神快要哭出来了:“武二爷,小的佩服您是个英雄,您说的话我是听的,可是您也得替我想想啊,施老相公是我姑丈,他托着我在这儿经营生意。
前儿个这小子刚到就把我这场子给砸了,因是看着你和我表弟的面子,这事我都没跟我姑丈说,自己花银子把亏空给补上了。
结果这小子还天天来管我要钱。
二爷,你也是道上的人。你说我这受人所托来抽水头管地面的,叫他一个小白脸每天欺负成这样,我往后还混不混了?”
听他端出施老相公来,武松眼睛垂了垂,回头问我:“这家伙刚才打你哪儿了?”
我立马会意,昧着良心大声喊:“他刚才吓唬我了,我这么虚,他还那么大声地跟我说话,差点把我给吓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