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莫西叼着肉干,举着凯文递来的烛台,心满意足地跑出农舍。
星空之下,他用灌木枝条,四处划拉着泥土找寻蚯蚓。他微启双||唇,本能地以声波探测来定位隐藏的目标。
当他用枝条挑起一条肥硕的蚯蚓时,摩尔循着烛|光跑了过来,喘了两口气,随后犹豫着提醒道:“毒草不是好东西,让你的朋友……别相信我爸爸。”
他羞愧地说完,便恨不得化身蚯蚓钻入地底。蒂莫西却笑开了,他像摸一只野兔般,为年轻的两脚兽顺了顺毛,随后取下叼着的大||肉干,问道:“可有嚼劲了,要吃半块吗?”
摩尔闻到肉||香,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上一次吃肉还是在冬季,两头如老朋友般的耕牛一头被卖,一头被宰杀,他吃在嘴里,苦在心里。他感到自己也像一头小耕牛,踏踏实实地务农,却终会被那些毒草拖垮整个人生。
蒂米见他喉结滑动,便痛快地掰了半块肉干递了过去。摩尔不好意思地道了谢,随后将这份美味藏于掌心,带去与母亲分享。
赠人肉干,手有余香。人型黑龙陶醉地闻了闻肉||香,随后珍惜地啃起了剩下半块。当他将美味都吞下肚后,蚯蚓也采集完毕了。
凯文喂他,他喂凯文的研究对象,很公平!
他按照凯文的教导,在偏僻的沃土上挖了个坑,撒入些许厩肥,引入蚯蚓做种,浇上一点井水,使坑内保持潮||湿。运气好的蚯蚓被他留下繁衍,运气差的则被拎去喂蝎子了。
油量的黑蝎见到食物便围了上来,先用毒素将其杀死,随后用螯肢将其撕开。凯文忍着恶心感,仔细观察着黑蝎的进食——它们吸食蚯蚓的体|、液,随后吐出消化液,将其组织于体外消化后再吸入……
蒂莫西百无聊赖地跟着观察,给出了“吃得太慢”的评价。凯文取出玻璃器皿,将蒂米带回的枝条掰成三截,用两根夹住黑蝎的一个螯肢,提起悬空片刻。黑蝎除了挣扎,并无其它反应。
“你在做什么?想吃了它吗?它好吃吗?”黑龙发出了灵魂提问。
“馋猫,我在收集毒液。一般这么做,它们的尾刺就会排出毒液……”
说到这儿,凯文用另一根断枝轻触黑蝎的头胸|、部与前腹部,在反复的刺|、激下,尖锐的尾刺终于开始排毒。他如法炮制,将所有的蝎毒都收集了一遍,随后让蒂米将它们养在光照处,以待来日使用。
作为捕捉于药田边的有毒生物,凯文对它寄予了较高的期望。随后,他将蒂米连根拔起的植物们都种入花盆。农舍别的不多,土壤管够。
蒂莫西看着凯文种下大半株药草,不悦地撇了撇嘴——他听到大毒虫强烈推荐这种方法,能保持药草的新鲜度,让人能连续食用一周。
做完这些,凯文疲倦地打了个呵欠,却没有立刻休息。他揉了揉太阳穴,睁着泛血丝的眼,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随后翻出笔记本,以炭笔作画。
蒂米好奇地凑过去旁观,并问道:“为什么不用光明球呢?烛|光很暗。”
“隐瞒光明法师的身份,或许能在危急时刻作为底牌,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我知道了,一定不说!”人型黑龙捂住自己的嘴,唯有双眼透着机灵。
当炭笔以简练的线条勾勒出一个跪地祈祷的少女背影时,蒂莫西吞了口唾沫,干巴巴地问道:“你觉得她很好看吗?”
“嗯?她低头祈祷,我没看到脸,也不知道她好不好看。”凯文随口回答着,继续绘制中殿的布置。
见他意不在此,人型黑龙才莫名地舒了口气——在动物界,漂亮的外貌总能吸引异性的注意。所以如果他看到一只孔雀向着凯文开屏,也会跑去赶走唐突者,哪怕那是一只公孔雀!
凯文绘出天堂与中央祭坛的雏形,随后用较为细腻的笔触,将摆于祭坛上的圣像画了个八分像。这一下,连蒂米这种外行人,也能看出这张图的关键在于圣像了。
看着凯文在圣像与少女之间画出一条虚实相间的线条,他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我那时没看到这条线,这就是你问我的奇怪之处吗?”
“嗯。我隐约能感受到能量的存在,又无法判断其属性。它不像自然界的元素之力,又很微弱,若非处于冥想状态,极难被察觉。”
“这是圣像将力量注入给信徒的意思吗?”蒂米指着画中跪地祈祷的少女问道。
“我也不知道……能量太微弱了,连流淌的方向都不明显。或许是从少女身上释放,被圣像吸收了呢?”
“需要普通人力量的,也能叫圣像?”
“虽然管它叫圣像,但其实只是宗教信仰意义上的。这尊小雕像无论是材质还是雕工,也就值个一枚金币,平民信徒省吃俭用也买得起。而真正被天神教注入力量的圣像,只有非富即贵者可以买到……用‘买’字也不确切,应该是奉献出足够的诚意,才会得到赏赐。”
说到这儿,凯文的神情也有些迷茫:“我问你信不信世上有神明存在,是因为我并不相信。如果有天神高高在上地看着我们,又为什么对生灵涂炭的战火置之不理?即使是他的信徒,也没有得到额外的庇佑……所以我不信。”
“可教廷确实展现过神迹,那绝非是人力可及。我也在机缘下见过一尊有价无市的圣像,向它虔诚祈祷的贵||族老者,确实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庇佑,熬过了致命的疾病。他的健康与长寿被传为神明恩赐的证明,难道神也只关怀有权势者吗?”
凯文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渎神之言,会不会引来天罚。他只是摩挲着画中的圣像,迷惑不解地道:“祈祷便能减轻恐惧感,难道这尊小小的神像上真附着着神力?会不会只是贾斯特夫妇求财心切,利用镇民渴望精神支柱的心理,顺应形势地树立起信仰?”
“你在怀疑他们?他们请吃晚餐又送枕头的,不是挺好的吗?”
“我们带去的棉花只够做一个枕头,他们却给了我们两个。上面绣着的图案华丽,用的更是珍贵的金银线,这个价值不像是在教堂败落的情况下负担得起的……算了,希望只是我想多了。”
凯文也不愿多怀疑热心的贾斯特夫妇。药草的药效过去后,他浑身不适,便准备早些休息。这是离开酒馆的第一天,他要确认地点变更是否影响噩梦,将来则要试验药草对梦境的影响。
枕在绵||软的新枕头上,他摩挲着银光闪烁的星河,若有所思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