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川也感受到有人靠近,双眸一眯,翻身下床,全身紧绷。
然后他笑了起来：“熟人呀。”
说着，他推开门，伸手一拎,就把一只缩头探脑的青龙给拎回屋里。
敖乾难得化为龙形,身量也不长，头上一对龙角暗藏云纹，玉光流转。
他“嗷呜”了一声,又化为人形，小短腿蹬蹬走了几步,问他俩：“我家里人没为难你们吧？”
“你说呢？”陆南川似笑非笑。
敖乾垂头丧气：“肯定为难了。我姑姑特别不好说话，然后我叔也是，性子很差,从小烂摊子都是我爹收拾。”
不过他旋即兴高采烈：“不过，你们能留下来几天,就能看到水族群聚啦。一年一次的,大概相当于人族新年。”
秋末冬初，东镜即将迎来万里冰封。
水族也会迎来一年中最后一次群聚。
陆南川：“……”
小孩子就是好啊,头脑简单。
他单膝半蹲，道：“有机会的话，和你一块儿看。对了,你怎么来了？”
敖乾嘴角耷拉,闷闷不乐：“我……我听到我爹娘谈话,好像不太喜欢你们，就有点担心。你们之前认识我叔叔吗？”
“那个敖黎？”
“嗯。”陆北泽将一夜霜收起，“渊源不浅。”
敖乾皱眉：“那就不好办了。家里头对叔叔很忌讳，都不准谈的。这次水族群聚前突然出了这么个事，恐怕我爹也很谨慎。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陆南川屈指弹他额头，笑道。
敖乾别扭：“行啦，来看你们没事，我就先走了。一会那边找不到我该急了。”
陆北泽却突然唤住他：“问你个事。”
“什么事儿？”敖乾抬头道。
陆北泽性子冷，没有陆南川逢人就笑的亲切感，敖乾多少有点怵他。
陆北泽先是递一块桃酥饼给敖乾，问他：“你爹，和家里人关系如何？”
食物让小龙崽眼前一亮，他一边啃一边道：“我爹啊，挺好的呀。叔伯姑姨他们都挺信服我爹的，整个水族也是。”
“那……”陆北泽道，“你有听你爹说，他以前的事儿吗？”
敖乾认真思索片刻，点头：“有呀。我爹经常吹牛，说他之所以能成为龙王，是因为龙族快要灭族时，他想方设法保全了全族。再具体我就不晓得了，需要我帮你们打听打听吗？”
陆北泽闻言，若有所思。
“不用啦。”陆南川揉了揉他脑袋，“回去吧。”
“好嘞！那我走啦。”
“对了，你什么时候开的灵智？”陆南川之前提到《万灵卷宗》，突然想到这个话题。
敖乾：“……十年前，怎么了？”
陆南川戳了戳他脸，笑了：“所以你之前的岁数，都是龙蛋是吧？来，叫哥，我比你大。”
敖乾：“…………”
“我还有事先走了！”敖乾落下一句话，就“嗖”地一声夺门而逃，波涛惊动，青龙眨眼就不见踪影了。
等敖乾走了，陆北泽淡淡地道：“你别闹他。”
“挺可爱的嘛。”陆南川奇怪道，“你不也带了桃酥在手边，随时准备投喂么？”
“……”陆北泽道，“顺手拿的。”
陆南川也不戳穿：“这样啊。对了，你听到小龙崽刚刚说的话了吧。”
“嗯。”
“就是不知道敖祈到底……做过什么了。”陆南川思索，“你不如去问问太华尊者，他把你从北黎国带回来，没准和白龙见过面。”
陆北泽点头：“回九泉口后，我去问师尊。”
然后他从乾坤袋里拿出川海笔，道：“先可问问它。”
陆南川疑道：“川海笔不是在华椽那里吗？”
“笔杆坏了，我手头有畔山木，还没来得及帮他重塑笔杆。”陆北泽将笔平放，之前他占卜用的六枚铜钱悬绕四周，与川海笔一道悬浮虚空，“正好用来测算因果吧。”
川海笔用龙首鬓毛制成，同龙鳞一般，都是龙身残物。
话音刚落，周遭暗了几分。
数不清的红线从川海笔身上向四方射出，有数十道缠绕上陆北泽手腕和一夜霜剑鞘，几道缠上陆南川，其余的穿壁透水，不知连向何方。
红线绕在陆北泽白皙的手腕上，隐约可见腕间青色血管，对比鲜明。
他并指一切。
连在他身上、陆南川身上和其余几抹红线被切断，散为粉末。
“这几抹红线是什么？”陆南川奇道。
陆北泽道：“丹青身上的。”
陆南川“哦”了声，又指着其中明显一个方向的数百条红线，道：“这个也是通向九天神界的，谁的？”
“有好几个人。”陆北泽似乎在仔细分辨，指尖触碰红线，“这几缕都在重华宫，这一缕……奇怪，居所有阵法，我探不出来。其余一部分，在东镜龙族身上，还有不少部分，连着北黎国和裕微国的百姓。”
陆北泽指着最后一些红线，隐约有黑气蔓延。
这部分因果，将敖黎造下的杀孽永远与惨死流离的凡人系在一起。
因果不灭，他罪孽难洗。
粗略看完因果，陆北泽收起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