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暗金色颇为不安分,游走环绕,要破皮而出般,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迹,转而又在下一个地方浮现。
仿若游蛇。
陆北泽面无表情地用面巾沾水,盖上伤口,那金光受惊般,胡乱窜着,他仍旧眉梢都未颤抖一下,几乎是赌气般按住心口。
雪白的澡巾沾染血迹,又在清澈的水中散开血色。
四周很静,只有水声哗啦。
陆北泽很快就将胸口洇开的血迹擦拭干净,正要穿衣时,门被突然打开了。
门上的禁制如若无物,根本挡不了陆南川。
他抱臂而立,脸色也很平静,唇线僵直,眼神如刀,就这么直直看着陆北泽。
半晌,气笑了:“我一路上倒真没看出来你受伤了啊……藏得真好,嗯?用得着这么防我么?”
陆北泽抬眸看他:“出去!”
他并不想让陆南川看到他受伤的样子。
说着,就一捏指,要召出阵法,可灵力运转一半,那些金光又陡然浮现,他猛地咳嗽了声。
陆南川一步一步,慢条斯理地走上前,道:“生气了?是在气衣冠不整,不得见人,还是在气,现在你自己太弱了?我早该想到的,陆礞,你心高气傲到如此地步,以前就是,不肯把最后一张底牌给任何人看,对我自然更是如此了。”
他走到陆北泽面前,伸手抚上胸口又渗出的血迹,垂眸道:“经脉尽碎,重凝经脉,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独特的法子,能如此修为神速、一步登天。现在看来,也不过是逞强,对吧?九天神界那些稀奇古怪的阵符咒法我是不清楚,元神易位这种失传千年的术法如何实现我也不知道,但看你现在这样子……是咒法反噬,还是……你为了修炼灵力,用了禁术?或者都不是,这伤口,是你之前就有的?”
陆北泽没说话,只是皱眉冷声:“……出去。”
单靠元神威压,陆北泽不可能怕陆南川。
陆南川也知道,他此时眸色一点点地,由黑变为赤红,如夕阳,亦如残血,眉间的魔印都半隐半现,似是隐不住了。
他微笑道:“说话,别逼我用离火。”
陆北泽道:“你觉得我怕?”
陆南川道:“你当然不怕了——你怕过什么?但是,三清真君,我可提醒你,昔年离火还只是不口吐真言者,心如火烤,现在可是,如你‘不狂’一般,能控人神魂了。到时候你可别我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一股脑说了。”
两人就这么对峙僵持,试图从对方神态中瞧出端倪、分辨出蛛丝马迹。
最终,陆北泽按住胸口,道:“不知。元神易位后,这道‘封印’就在了。”
“你没见过?”
“藏书阁的书,到第十五层,我都看过,没见过这种。”陆北泽道,“许是元神易位之术,带来的后遗症吧。”
他尽量回忆着脑中残存的片段,也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陆南川知道,陆北泽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只说真话。
刻板规矩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陆南川终是收回手,往陆北泽脖上一点——
让他猝不及防地昏睡了过去。
看见衣衫凌乱的陆北泽,陆南川难得心如止水,深呼吸两口,平缓了一番情绪,却仍旧忍不住破口骂道:“你是傻子吗?不知道后果也敢乱用这种失传上千年的术法,我还以为你知道如何控制——”
他蓦然禁了声。
这个角度,能从窗口缝隙,看到天边十二盘龙柱。
是因为那种情况之下,已走投无路了吗?
还是有什么别的理由?
陆南川将陆北泽衣襟扣上,抱着他往走廊尽头走去,到了一个房门前,正抬脚欲踹门,却突然想到,这一来不是魔界,不能太过张狂,二来有求于人,还需谨慎小心。
于是单手揽着陆北泽,用另一只手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