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侍看着他面容,叹息:“殿下不用伤心,只要殿下坚持住,光嫡长子三个字就能牢牢稳住东宫位。再说,还有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呢。她们不会任由陛下废长立幼的,二殿下已不足为惧,三殿下毕竟还未成羽翼,不能跟殿下您相提并论的。”
太子手扶窗口,遥望远方。宫侍劝慰,如石沉水。他现在担心的,不光是老二和老三的圣眷,更是站在老二和老三旁边的人,那个身手奇好,当着他面能飞来飞去的人。而且,他已经隐隐感觉到朝堂上的风向在不知不觉变化着,原来几乎无人在意的老三,也会被朝臣议论了,有的寒门臣子还会专门请教老三一些问题。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不行,他等不了了,不能坐以待毙。
宫侍见太子俊容狞恶,忙陪笑道:“殿下今夜要去娘娘那里么?听说白天娘娘叫了御医来请平安脉。”
东宫里的夫妻貌合神离不算秘密,宫侍想了想怀里的香囊,有意提醒太子该去陈氏屋里问问孩子了。很多事,必须面子上过得去。
“今日我累了,就歇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太子神色立冷,不耐烦地拒绝。他也知道怎么都应该去陈氏那里走个过场,可今夜他心情着实不算好,懒得看她那张言不由衷、虚情假意粉饰后的脸。
宫侍心里叹息,只得应声退下。
夜浓星黯、月移云断。
瑟瑟风声之中传来鹧鸪叫声,一道身影融入黑色,落在稀稀落落的林木之间,又轻踏上宫墙碧瓦,最终消失于清辉沉沉的夜景。
苏牧野回到苏府时,正好赶上更夫敲四更天的梆子——“咚——咚!咚!咚!”
沐浴出来,洗砚身边立着一名黑衣覆面的影卫,等在书房。
苏牧野眉眼墨黑如画,双唇薄韧含风,舒展的面容透露着慵懒随意,仿佛一丛秀雅兰草,葳蕤茂盛。
“主子,前日,番波斯国、吐蕃和南诏各派出了人马,在吐蕃东北部与我国交界的雍曲班扎地区秘密会谈。他们用的是波斯语,兄弟们听不懂。吐蕃和南诏都带了翻译官。”影卫禀报。
苏牧野双眸冷了起来:“去的都是谁?你们认识么?”神机营定期会分发一些需要牢记的人物画像和名讳,尤其近期在西南边境盯梢的影卫们,人人手里都有一份几个临国的知名文臣武将图册。
“番波斯国派的是德者。吐蕃和南诏派的不认识。”影卫道。
苏牧野手指轻叩桌面,思考着。他已经得到消息,仁者一死,谭绎带着仁者尸体回到番波斯国,按理说应该继承仁者衣钵,荣升萨瓦克四大长老之一。不知是谭绎无意权势,还是萨瓦克内部争斗,总之仁者原来势力被智者、勇者和德者瓜分殆尽,德者收入囊中的最多。而谭绎,据说被德者送进了番波斯国宫廷,再无音讯。
而今,不过月余,番波斯国又想卷土重来了。这次不再单枪匹马,还鼓捣起来吐蕃和南诏的野心,看样子是想一鼓作气联动出兵。
三个国家里,番波斯国因为萨瓦克近些年的鼓吹和煽动,攻打国朝的想法深入民心。吐蕃次之,无他,地广人稀,地势复杂多变,自然环境恶劣,常年民不聊生。南诏更次之,原因跟吐蕃恰恰相反。南诏地窄人绸,土地肥沃,百姓过的滋润,且民众笃信佛道,不喜杀戮。番波斯国定是逐个击破,再拉拢利诱,才能让这样两个弹丸小国蠢蠢欲动、拿枪布兵,做起了吃肉喝汤的美梦。
“安南边防军近期怨声载道,发生了好几次内讧,都被路峰压下去了,还杀了两个副将。安西边防军整体一如既往,没有异样声音。”影卫道。
苏牧野站起来,幽清瞳仁望过来,似那寒山寿湖,冰凉彻骨:“告诉路峰,必须稳住安南边防军,必要时可以跟藩王打一场,给安南边防军开开荤,还能警示一下南诏。朝廷这边我来解决。另外,派几个人去雍曲班扎,摸察当地党项族族长的情况,速速回报。”
影卫领命离开。
洗砚不解,目前人手本来就紧张,为何还要分人去查党项族,那不是一个人数很少的游牧民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