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洛阳城六十里的官道上,几骑马匹呼啸而过。夜月当空、暗星闪烁,马蹄嗒嗒声响在静寂中传荡。
洗砚朝前面的苏牧野喊道:“公子,歇一下吧,柳府两位公子瞧着似乎有些不妥。”
苏牧野微勒缰绳,侧首,果然见柳方泉和柳正礼脸色惨白,在马上摇摇欲坠。
他心中叹气,长腿微夹马腹,手上用力,旋即让马慢了下来,所有人停顿休整。
抓紧时间回洛阳,苏牧野留马车慢性,自己带着一行若干人骑马上路,已经在马上跑了整整一个白日,按他的计划,再一个夜晚,应该能在日出前进洛阳城。不过,他显然高估了柳府两位公子的身体。
苏牧野根本没有下马,在马上俯视两人,气息冷如霜露。
柳方泉敛住心神,尽量沉稳问道:“世子,今晚不休息么?”
苏牧野眸如星亮,嘴角极快动了下,似乎是笑,又似乎是嘲。他清淡笑道:“二公子和三公子不用跟我一起走了。你们随洗砚一起,休息半宿再上路。”
洗砚看着苏牧野,情知不能反驳,只得眼巴巴望着自家公子带着其他人打马离去,在暗夜之中仿若几道流星光芒,极快地消失于眼前。
洗砚朝羞愧难抑的柳家两位公子,露出古怪笑容:“在外多有不便,二位公子莫嫌弃,咱们只能就地倒下睡觉啦。”
柳方泉和柳正礼:“……”
就地……就地怎么睡?
就见洗砚把马栓在路边的一棵树上,然后就真的就地躺倒,闭眼之前还好心提醒他们:“咱们就休息两个时辰,然后继续上路,你们确定还不抓紧睡?”
说完,阖眼呼呼睡过去,竟真的不管他们了。
柳方泉和柳正礼不得不照猫画虎,有学有样地也躺去草地上,在清寂寒夜中,对着寥落寒星,沉沉睡去。
柳方泉只觉自己刚闭上眼,就被洗砚叫醒了。抬头望天,仍然黑漆漆一片。荒郊野岭,此起彼伏地响着狼啸和鹰鸣,还有很多种翅膀扑愣愣的声音……让人心里没底。
他们一行三人爬上马,顾不上黑夜,摸黑在官道上策马前行。经过旭日初升、经过高山河流、经过村郭小镇……在日落前,终于进了洛阳城。
洗砚马不停蹄赶到芷园,被告知苏牧野已经去了洛阳府。他让胖管家安排招待柳家两位公子,自己又翻身上马,赶去洛阳府。
此后整整两日,柳方泉和柳正礼都没有看到过苏牧野和洗砚,或者说他们没有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只听说行李马车也进芷园了……
洛阳府里,苏牧野揉着额角,头发晕。他不眠不休一昼夜回到洛阳,又处理了一白天的政务,才得到几个时辰的休息。
夜半子时,苏离到来,寻他说神机营的事,他不得不萎靡不振地趴在床榻上,闭着眼跟苏离讨论,确切的讲,是苏离在说,他在听。
“番波斯国果然贼心不死,智者和勇者大肆招兵买马,国内已经将征召年龄降至十二岁。德者这次把手伸到了西南,有人注意到,最近昆州出现了不少钱庄和香铺。”苏离颇看不上他这种为美色不管不顾的行为,说话夹枪带棒:“还有那个谭绎,说是被萨瓦克送去番波斯国宫廷里了,如何处置还没得到消息,你总归可以安心做事了吧。”
“另外,吐蕃意图同国朝联姻,已经有人去往京都求娶昭阳公主。宫里传来消息,冯家想选宗室女或者世家女替代昭阳公主。呵呵,冯家一贯喜损人利己,端看这次是损冯氏,还是损世家了。”
苏离望着窗外初升红日,焕然如新跃出天线,宛如上苍赐给大地的回礼。
苏牧野半天没听到苏离再开口,缓缓睁开双眼,刹那的喑哑灰暗消退,他的眸色也如旭日一般,炙热拂芒。
“南诏皇室在做什么?”他哑声问。
“南诏君主上月底偷偷去往迦楼缕波,三日后折返回南诏国都。”苏离道。
番波斯、吐蕃和南诏三国并次相连,由西至南坐落于国朝边疆,迦楼缕波是吐蕃和南诏两国交界地带,如此说来,南诏君主应是私下同吐蕃的人碰面了,很大可能达成某种协定。加上番波斯国和南诏两国都在屯兵,苏牧野心慢慢沉往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