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凤泠:“苏哥哥……”
苏牧野:“以后也这么叫……”
看到她亲手缝绣的香囊,苏牧野心潮澎湃,却更生留恋,明早就启程了,两人至少大半月不能相见,弄不好她再出幺蛾子,时间会更久。
他一个从来果决断然的人,因为遇到她,变得瞻前顾后、当断不断。
她明明是手段白出、圆滑诡诈的“黑心”莲花,可在他眼里,她却那样柔弱可欺,让人放心不下。言笑殷殷之下藏着她不想让他看到的不舍。
苏牧野轻轻地亲了下她额头:“苏哥哥在京都等你。”
……
两人走出樱林时,四周已然寂静无声,柳府的人,都各自回去休息,柳老太爷的人来找叶凤泠,被月麟和洗砚拦住,说世子正在跟叶三小姐交代一些要事,不能被打扰。
柳老太爷的人不敢反驳,远远望了两眼,转身离开。
苏牧野把叶凤泠仔仔细细裹在斗篷里,送她回去。
路上,他状似无意问叶凤泠,为何给苏牧妤带回苏北特产的同时,也要给覃如是送一份。在苏牧野眼里,叶凤泠和覃如是当初结下几分友情,但也少不了利用彼此的心理,又是传信、又是回礼,不太寻常。
叶凤泠一手握樱花支,一手被他攥在掌心,叹息:“她是苦命人,嫁给路峰那样的人……哎。”
“路峰怎么了?”苏牧野暗道,路峰手握实权人又稳重,后宅虽有些乱,但论地位身份,覃如是不吃亏。
叶凤泠不吭声,用脚踢开一颗石子,石子咕噜噜滚到路边黑暗里,不见了。
“你貌似对路峰的后宅之事很了解?”苏牧野低声。
叶凤泠有些走神儿,没有注意听苏牧野的话,问道:“你和覃如是有联系么?”
苏牧野心思细密,扶着她肩膀,定定望去:“当初在街上救下覃如是乃无心之举,现在她只是我留在路峰身边的一粒棋子,别的什么都没有。我和她的联系只围绕着路峰一些举动。”
见叶凤泠有些发怔,苏牧野凑近她,小声道:“我绝不会将我心爱之人送去别人身边,从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叶凤泠清楚的闻着幽幽兰竹清香,那香气里带着他的冷漠和清贵,轻而易举的撩动心弦,也默默昭示着他的冷酷和无情。
苏牧野深深看她一眼,暂时放下了这个话题。
送叶凤泠进屋又细细叮嘱她许久,苏牧野才领着洗砚,一人慢慢踱步往回走。
日前离开苏北的那一夜,他去见的人,正是路峰。
路峰由京都回交州,路过江南,同苏牧野约定暗中见面一叙。苏牧野隐藏行迹,赴约相见。
据路峰所言,西南边境近一年异动频繁,受国朝封赏的藩王大肆招兵买马,且跟包括南邵国、吐蕃在内的边陲小国私下往来不断。
路峰还表示,安南边防军军备情况不容乐观,国朝里裁军削兵的呼声甚嚣尘上,军费连年下降,军中已经出了杂音。前任安南都护节度使留下的烂摊子加上严峻的边疆局势,让路峰束手束脚,这也是他迫切需要在国朝之中寻求联盟的最重要原因——他需要一双眼睛,而苏牧野需要一双手,二者一拍即合。
苏牧野在心里咀嚼着路峰透露的信息,心情沉重。国朝地域辽阔,且多是土壤肥沃的中原地带,围绕国朝的都是些弹丸贫瘠小国。小国蠢蠢欲动、大国犹自酣眠沉睡。
番波斯国经他见招拆招的阻拦,暂时偃旗息鼓,收缩势力,却暗中已经在联合吐蕃。现在又得知南邵国和吐蕃有往来密切……苏牧野沉吟,西南之地,或早或晚,定生异乱。
放眼国朝兵卒,安南边防军被路峰所控,安西边防军的统领,正是京都叶伯爵府的大老爷、叶凤泠的大伯父——叶维阳。
至于安北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北庭都护府都还暂且平静。
苏牧野抬头看着一轮明月缓缓被云翳遮住,掩盖满目清辉。
兵卒是獠牙,民生是骨血,只有獠牙,没有骨血,必死无疑;拔尽獠牙,唯余血肉,坐等宰屠。也许上位者们以为最血腥的开国镇压阶段已结束,下面就是抚顺民心、坐享其成了。却不知,真正的挑战已然暗流涌动,战役也远远没有结束。
夜已深,而人还未眠。等人沉睡后,又是新的一日到来。也不知明日的晨光是否如同今夜的月色一般,带带给这片土地新的希望和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