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药方、有药引,配药相当快。听说有桫椤,名医惊得跳起来,连声问谁找到的,在哪里找到的,还有没有?
苏牧野大袖一挥,露出阴森森的笑容:“我手里的,你想要?”
名医脖子一缩,双手挥不停,被苏牧野撵着去配药、熬药,还被洗砚在一旁监视,美其名曰,帮他的忙。
心里咒骂:呸!当他是傻子啊,不就是怕他偷换掉桫椤么。笑话,他怎么会做这种不讲医德的事。
话是这么说,可当真的看到桫椤木,鼻尖飘过极轻的一缕幽香时,名医还是激动地面红耳赤,眼含热泪,贪婪又惋惜地吞了吞口水。
洗砚“好心”提醒,自家世子这两日心情不太好,再不加急干活,惹他不高兴了,后果不可预料。
名医幽幽怼他一眼:“我知道。别催了。”
心里再不甘,也得捏着鼻子干活,心里再次为自己悲催的运气气苦不已。
他是西北一带大名鼎鼎的游医,师承前朝方药大师,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名声响彻西北。本来过着有病看病,没病逍遥的日子,不想一日从天而降黑衣覆面人,也不说话,抓起他就飞。他要挣扎,直接被捂晕过去。
这还不算,到了苏北城,他才知道,绑他来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苏世子。苏世子寻了个空隙和他“谈话”,威逼利诱:治好柳绰风弊之症,赏银百两,同时送他灵虚幽昙香液,不然就送他去军营。
名医听了这话,眼前一亮:灵虚幽昙香液!成交!
一面干着活,一面无限后悔,若是早知道还有桫椤,他定会在“谈话”时提出要桫椤的。
可惜可惜,鸡贼鸡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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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剩下的桫椤木重新放回香囊,叶凤泠蹙着眉在屋里打转转,踌躇要不要去书房。她知道二表哥正在书房,陪外祖父读书。外祖父刚才说让她过去,明显就是找的借口,一是阻止她和苏牧野牵扯时间过长,再就是想为她和二表哥创造机会。
可苏牧野的话也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她的心意不准动摇。
虽然没再往深说,按照他桀骜跋扈的性情,叶凤泠深知,他是在警告自己,难不成他已经知道外祖父的意思了?这可怎么得了。
柳府的情况,远比表面看上去要复杂。柳绰还健在,两房同居一宅。加上二舅舅一家清心寡欲,不争不抢,所以维持着眼前的和睦。但两房上下,现在没有一个人入仕,说好听了叫醉心田园,说难听,就是后继无人。
偏偏大表哥天资有限,外祖父万般无奈,只得转为重点培养二表哥和三表哥。
这些话,外祖父无法对大舅舅一房言明,也没有跟二舅舅说过。
叶凤泠自小聪敏机灵,多次见外祖父对月长叹,心有戚戚。待她重生归来,对外祖父心事更明晓了几分:柳府若再不奋发,可就真的要沦为乡绅一流了。
倒不是说乡绅田舍翁不好,可同从前书香门第比,落差还是有些大。
世人眼光多市侩,不见嫁出去的女儿都看不上自己的娘家么,便是对着祖宗,外祖父都觉汗颜,世代书香断送他手,有何颜面下去见父母族老们。
想来这也是为何外祖父明明不满意自己同苏牧野的婚事,也捏着鼻子忍气不吭声,春闱在即,得罪了翰林院编修、今上面前红人、国朝知名才子,实在不太聪明。
哎,可是眼下,只怕苏牧野那个小心眼的家伙,已经盯上了二表哥,想到花桃儿、陆羽筠的下场,叶凤泠又一次深深的忧虑了。
柳方泉自然不知他的好表妹在为他的前程担忧。伺候祖父敷好药,又去厨房给祖父提来晚食,柳方泉慢悠悠回到二房院落。
一进门,迎面扑上来个人影,是自己的妹妹柳三小姐:“哥,阿泠要去含香馆,你陪我们去吧,回来的时候带我们去买酥烧饽,好不好嘛。”
柳三小姐摇的柳方泉晃来晃去,叠声央求磨得柳方泉不得不应。
是以,当叶凤泠带好帏帽,立在门口当了半天“门神”后,便看到了让她近不得远不得的人——二表哥由远及近走来……
她心里一惊,咽了咽口水,同时还有些羞涩,须知,刚刚她和苏牧野在书房外的举动,大概率被二表哥一览无余,心里压力有些大。也不知二表哥是否了解外祖父心里的“小九九”……
柳方泉见她带了帏帽,愣住,转瞬了然。女孩子大了,自然不可再随意露面,他看了眼比叶凤泠年长的亲妹妹,不仅毫无所觉,反而嫌弃叶凤泠带帏帽,看上去怪怪的。
心里叹口气,柳方泉捂着三小姐的嘴,朝叶凤泠宽慰一笑,大步迈出门。
这次回苏北城,一是探望外祖父,重回柳府;二是打理苏北含香馆以及江南含香馆的生意。
离开苏北前,含香馆的生意都是叶凤泠自己打理掌管,几个掌事账房均由她一手挑选提拔,全是心腹之将。柳绰早就对柳府诸人言明,含香馆他出资的钱,叶凤泠已悉数归还,含香馆完完全全是叶凤泠自己的产业,同柳府毫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