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苏牧野内心醋海风波汹涌,叶凤泠忽然被堂前向老爷说的话吸引住。
四角高楼的一层大堂里,或坐或立全是人,他们要么衣饰金贵直逼人眼,要么草莽布衣不护细行,混着姹紫嫣红硕大花朵,这花朵眼熟的很,叶凤泠想起来,同流苏飘的酒楼青砖花纹一样,盛开如丹、形如百合。
她扫视一圈堂内众人,没有向师傅身影,而且也没人发出疑问,红榜排第一位的向天歌竟然不现身,这本身不奇怪么?
可大家全都无所觉的模样,叶凤泠只得按下疑惑,凝神听向老爷说话。
向老爷浓眉大眼,额头高耸,声如洪钟,他简单介绍采香赛和配香赛的规则,就把场子交到朝廷这边。苏牧野也不开口,指他身边一个官员上前开口。
代苏牧野开口的官员,就是陈楚。天知道他日日夜夜核对番波斯国赃款,熬得人脱了形,还要被苏世子提溜到品香大会来代他致辞。
生而为人,很难,应试从仕,很苦,随纨绔出巡,又难又苦。
叶凤泠目光从官员身上挪开,刻意掠过堂上主座的俊美飘逸人影,落到了几个人身上。
一个是挂着无所谓笑容的白发老者,苏离,叶凤泠已知他是苏牧野的人。她注意到,苏离虽然眸光飘忽不定,但却有意无意地绕着某一人。
被苏离盯视的人,是个身形高大的脸生面孔,叶凤泠低声问陆羽筠,才知道,那是天池空影,谭绎。谭绎此人,甚少出现于人前,常年独居于天山,研习香道。可能不入世的高人都有些奇怪吧,金发披肩、波浪成卷、肤白似雪的他,一双铜铃大眼圆鼓鼓瞪着,加上高鼻宽额,叶凤泠毫不迟疑断定,他有异族血统。
另一个被叶凤泠注意到的,是香玲珑佟掌柜,她拢了拢鬓发,这本是极为平常的动作,但叶凤泠看到她露出了香嫩耳垂上明亮华丽的耳珰,轻轻晃荡,甚勾人心。佟掌柜面上一片淡漠,但眸子却盛着炙热如阳的光,那是一种叶凤泠熟悉的热烈!
片刻震惊恍惚之后,叶凤泠似乎才明白刚刚佟掌柜拢鬓发的用意——为了让苏牧野领略她的风情,叶凤泠想到佟掌柜对自己的狠毒手段,不禁垂眸叹息:如此阅历丰富、心肠冷硬的女人,怎么会也看上那个纨绔?
又抬头,叶凤泠发现佟掌柜冷冷地注视着她。
叶凤泠透过人影,略显惊异地回视,两双眼眸略一接触,叶凤泠就醒悟原因出在哪里。她转过头,果然看到苏牧野眼簇冰刃,冷冷盯住自己这方。
见到叶凤泠终于看了他一眼,苏牧野心里冷哼一声,快要把她的侧脸盯出个洞来,那人才有察觉,回神目视。苏牧野缓慢移动目光,看向人堆里的一个优雅小姐,默默在心底对自己说:等会儿要和她好好说说这个问题!
不由自主地,叶凤泠顺着苏牧野的眼光,看到了一名身姿婀娜的小姐,她风姿秀雅落座。这小姐座位在宾客前列,显然是贵宾之位。
“坐在贵宾的那个优雅小姐是谁?”叶凤泠问陆羽筠。
她看到陆羽筠眉头一跳,脸上不自然地强笑:“那是……我的一个表妹,江南第一美女韩桃戈。“
“韩桃戈,好名字!”叶凤泠赞叹。
陆羽筠面上有些尴尬,被叶凤泠捕捉。
“你……喜欢你表妹!”叶凤泠摸着下巴,眸光闪烁。
陆羽筠傻眼,使劲摇头,“怎么会!”
“那你作何这种表情。”
“呃……如果你从小一直被一个人欺负,也会这种表情。”陆羽筠无奈探手。
叶凤泠疑惑。
陆羽筠看她一眼,咬牙,握紧双拳:“她是江南韩家主宅的小姐,因为喜欢成都气候,经常来我家小住,见我体弱,便常欺负我。家里兄弟姐妹们都喜欢她貌美乖巧,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凤泠叹道:“你可真像一棵小白菜。”
陆羽筠一滞,他是想在病弱公子道路上一路走远的,但也不想弱到一颗“小白菜”的水平。他清了清喉咙,刚要开口,就听大堂里有人说话。
“说了半天,我们也没看到凌虚幽昙香液一毛影子,你向家不会忽悠我们呢吧?谁都知道,锦屏山是你们向家的地盘,在自己地盘上比赛,想不赢都难!”
“就是,给我们先看看凌虚幽昙香液,不然我们才不去做冤大头!”
提出质疑的是两个江湖打扮的人,向老爷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挥挥手,立即有小厮端着一精致透明琉璃小瓶走上前。
琉璃瓶里装着淡蓝色液体,很少,堪堪占琉璃瓶一个瓶底。
“这是凌虚幽昙香液,无论入药、治香,还是炼毒,几滴即可。”向老爷像小气巴拉的铁公鸡,拿着在众人面前虚晃一下,就又让小厮拿下去了。
“哎——”有人还要说话,被向老爷打断,“至于在我家自己地盘上比赛一事,我女向天歌不会同大家一起入山,由官府监察大人作证,将在第二日入山,比大家少一日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