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宜秀居,叶凤泠还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苏牧野竟然摸了摸她头上的玉兰花簪,还帮她扶正了。当时他在她耳边念了一首诗,那首诗的意思——她知道的。
后来临分别时,他又告诉她覃如是即将远嫁,在京都只简单行礼,要等回到交州再补完昏礼全部仪式。那就是说,路峰在京都待不了多久了?
叶凤泠总觉得苏牧野告诉她这些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唯恐错过她一个神情,似是在探究她对路峰的态度。
想着想着,叶凤泠一拍脑门,她想起来面摊上那句“只要面做得好,就值得被尊重、被善待”为何会耳熟了,那是她在一世欢对覃如是说的话,“她比那些毫无建树的闺秀小姐们,更值得被尊重、被善待”。
所以,那一日,苏牧野也在?
叶凤泠躺在床榻上抓着被子,心虚无比,她当时还说别的大逆不道的话了么?
……
接下来的两日,叶凤泠一门心思扑在如何破解坊间关于含香馆的“逐月流光”香粉是仿制品的流言上。除了去王夫人那里送过一次香料、向叶老夫人请安、被秦氏请去喝了次茶外,她都闷在宜秀居里鼓捣,偏又不告诉月麟等人到底在做什么。
小丫鬟们都悄悄在府里传,三小姐手上的伤好了,但似乎因紫苏的死,精神有些不太正常,不见宜秀居里挂起了好多白布条么,这是要为紫苏招魂呢。
紫苏不在了,王夫人提出再给叶凤泠添个贴身大丫鬟,被叶凤泠谢绝,宜秀居里诸事暂由月麟总理,好在现在柳氏一直被“养病”的名头困在三房,叶凤泠这里也没有很多事。
关于叶凤泠在宜秀居里挂很多白布条的事,不光小丫鬟们好奇,连去二房喝茶时,秦氏和叶凤锦也虚虚实实地问了。
二房丫鬟来请叶凤泠时,叶凤泠正让鲁妈妈领着小丫鬟们把晾晒好的白布条取下来,她要继续“加工”。
“你说二夫人请我去喝茶赏秋?”叶凤泠扭头,心情一言难尽。
她回到京都叶府已经小半载,除了在叶老夫人那里见过秦氏外,从来没有同秦氏单独打过照面。况且透过叶凤锦的行事作风,叶凤泠多多少少对秦氏也有了解,那是一位从不会无的放矢的精明人。
这个时候,请她去喝茶?叶凤泠抬头望望天,大雁南飞、雾霭低垂,实在看不出是让人品茶赏秋的好天气。
既然二夫人有请,无论如何,叶凤泠也要给秦氏这个面子,她收拾妥当,跟着小丫鬟来到二房。
她从没来过二房,哪怕上一世。上一世的她,无声无息地在叶府活着,秦氏和叶凤锦从不多看她一眼,现在,专门遣丫鬟上门请她,还真是不同的待遇,呵。
等到她同秦氏、叶凤锦都坐在二房正房的院子里,头顶飘着一大片云翳,叶凤泠低头品茶,有些迷糊。
对面的秦氏不断夸赞她,把她从头发丝儿夸到脚底板儿,甚至连叶凤泠的梨涡,都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这是有什么事要求她么?叶凤泠想破头也没想出来,她想到宜秀居里还有一大堆等着她的事,只得开口道:“二伯母,不知今日叫我来,到底有何事?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宜秀居里有挺多事的。”
闻言,叶凤锦露出急切地神色,秦氏按住她,笑道:“泠丫头,既然你还有事,我也不好继续留你,我这儿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终于绕到正题,叶凤泠正襟危坐,点头,你说。
“是这样的,前几日听说皇太后专门派人给你送来金桔,还关心你手上的伤。现在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估计不久就会宣你入宫。你看——”说着,她的眼神就落到一旁红着脸绞手指的叶凤锦身上。
叶凤泠眨眨眼,暗道,原来如此,是想让我带叶凤锦入宫?
这个也不是不行,可是嘛……
她心里盘算开,带叶凤锦一同入宫也没多大问题,但是,如果这么轻易就答应对方,那岂不是认为她太好说话了?再说,带叶凤锦入宫,端看眼前这一对母女的架势,也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入宫,肯定还要在三皇子身上做文章,那她岂不是跟着担了风险。
叶凤泠的人生哲学之一,便是有危险的事,轻易不做。如果必须做,得有不可辩驳的理由或者……
她垂着眼睑,自己是大俗之人,秦氏母女身上不可辩驳的理由,那便是——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