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凤泠思量苏牧野的时候,苏牧野也想到了她。
出了宫的苏牧野,马不停蹄赶到二皇子在宫外的宅子。
宅院名曰“凝霜”。
这是一座和二皇子“冰心皇子”称号相称的庭院,里面亭台寂寂、植株寥寥,整座大宅子只有两个仆人——一个守大门、一个守灶台。
烟雾缭绕、淡雅沁鼻,二皇子为坐在对面的苏牧野斟茶一盏。
“天都不热了,你怎么脸上还有那么多汗?有急事?”二皇子歪头问,眼中疑惑和担忧若隐若现。
苏牧野眉眼难得愣怔,继而笑笑:“骑马骑得快了。不说我,明日就是千秋宴,你今日怎么还在这里,不用回宫?”
“明日千秋宴自有人为我准备,此时我若在宫里,反而容易被多心。无事无非,岂不乐哉。”二皇子望着院子里的一棵梅树道。
苏牧野轻叹一声。
皇家多子,是好事,也是苦事。皇权多纷争,历来如此。二皇子上有精明太子兄长、下有纯良懵懂皇弟,在宫里地位委实尴尬。今上迟迟不给二皇子封王就藩,近些年来,太子对二皇子的芥蒂越来越深,二皇子在宫里待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朝中众人对太子阿谀奉承、对三皇子溜须拍马,对二皇子却敬而远之。什么“冰心皇子”、“散仙道人”,无非是大家趋利避害找的“借口”。
苏牧野同二皇子私交甚深,自是知道对方的无可奈何,但身处权力斡旋之中,他也无力改变。
“说到底,无非就是少个封号,也不知舅舅心里到底如何想的,为何迟迟不给你封王。或者,我去问问舅舅?”苏牧野沉吟道。
二皇子闻言,眼神儿动也没有动:“克己,你可知为何我这院子里会种满梅树?”
苏牧野挑眉,示意二皇子继续。
“梅者,美也,没也。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世人皆言梅之高洁,我却喜它于茫茫冬雪时孤根凌寒,最终风递幽香,飘绕而去。这和我们独自来到尘世,又最终走向死亡的经历何其相似。”二皇子神情寡寡,语调平淡。
苏牧野眉头蹙起,这话未免太悲了些:“我不喜欢你这样悲戚的言辞,生而为人,若不行千秋业,妄作丈夫,何况你我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舅舅迟迟不给你封王,就是你的机会。”
二皇子看了苏牧野一眼后,起身取来书案上的折子,递给他。
折子上写的是京兆府参京都一富豪在京郊随意圈地的事,巧的是,富豪正是二皇子的乳兄,京兆府尹又正好是太子妃兄长的岳家。
“这折子是?”苏牧野面色冰冷。
“父皇身边的宫侍送来的,什么都没说,放下就走了。”二皇子道。
苏牧野手叩案面:“定是太子指使!”
二皇子皱眉:“隔墙有耳,那是你我的兄长。”
苏牧野阴沉着脸:“我已派洗砚去江南,就是要把前些日子那道卖官的折子弄弄清楚。我就不信,他们能做的干干净净!”
二皇子仍皱着眉,担忧地看着苏牧野。
苏牧野起身,在屋中徘徊,他猛地转身:“二哥,你真的甘心么?他已经开始对你下手了,以后只会变本加厉。舅舅对你的怜惜只会加速你们的矛盾,不争就是粉身碎骨!”
二皇子挥手:“克己,你不用再说,我和你说过多少次,我无意那个位子,无论大哥对我做什么,我不想要就是不想要。只盼能早日解脱。父皇他只是一时没想清楚罢了。以后这话你不要再和我说。”
苏牧野冷笑:“你不想要就不想要了,就不想想身边的人么?你的乳母、乳兄、你未来的……”
他口中“你未来的妻子”还未说出就消了音,苏牧野眸光一闪,顿了一下道:“自二嫂新婚病故后,你就决口不再允婚事,是不是早已存好不再牵扯他人的心?”
当初大婚当日二皇子妃突发恶疾,不到一刻钟就香消玉殒。此后,魏皇后每再提选妃,都被二皇子推三阻四,二皇子的婚事一直拖到了现在。
不成婚就不会有后代,这在皇家是大忌,多子多福才是皇家乐于看到的。苏牧野直到此刻才懂了二皇子的用心,什么性情寡淡,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份牵连别人,又岂会甘愿孤独。
苏牧野心思转动,“二嫂的死是不是也有蹊跷?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