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又疼了？”裴松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拿着剧本，看着薄瑾川修长的手一下一下地搓着眉心。
又发现桌子上的白色药粒，神色不悦地开口：“少吃这种药，有副作用。”
“嗯。”
听着这敷衍的态度，裴松不由得冷哼一声，嘴里像连环炮一样。
“怕她抑郁症复发，她说什么你都答应，欠了一屁股桃花债，要不我就顺势炒作，按中文话说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
薄瑾川在落地窗的夜幕中翻着英译版的书页，不予理会。
“其人之身。”最后不动声色地接了话。
“如果这个剧不能进行下去，那就趁早离开吧。”
薄瑾川一身黑色睡衣更衬得身材修长，独立一隅，气质卓然，骨子里透着令人难以忽视的绅士从容。
一双眸子静如止水地朝他瞥来。
过了良久。
“离开？我回来就是为了找到我想找的答案，子虚乌有的事情都要拿来炒作，这不是你的风格，carl。”
熟悉的称呼一下子平息了裴松全部的暴躁。
十多年的时间，如何一步步走来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在众人都不认可他的创作，在异国他乡遭人排挤生活捉襟见肘的时候，是薄瑾川给了他机会，两个年轻人在纽约的街头畅谈梦想，绝不是为了有朝一日从神坛上跌落时，是踩着别人的血肉。
“如果没有使用心理技术，那么即使倚靠灵感获得瞬间的本色演技，但是其余时间会使得表演没有生气。不能强制情感，强制的结果是做作。*这些初衷你都忘了吗？”
裴松每次都回忆起十年前在美国的那段日子总是热泪盈眶。
“我希望你永远也别忘了自己是谁。”
薄瑾川翻着英译版希腊哲学书，书籍有些老旧边边角角角都有些褶皱，他清冷温润，不食人间烟火的身影与窗外上海繁忙的夜幕融成了一幅油画。
*
等到助理小董去房间里找喻笑准备发布会晚宴的材料的时候，喻笑正穿着一双棉拖鞋蹲在一处小桌子旁，身前的电脑屏幕上一堆别人看不懂的代码，旁边还放了一个手绘板。
上面那张照片，不正是昨天的那个《半城》男主薄瑾川吗？
她刚要凑近细看，电脑“砰”的一下被关上了，喻笑回过头带着警惕来看着她。
她不得不感慨，喻笑真的是长得像颗水蜜桃，圆圆的小脸上五官都是粉嫩嫩的，还经常随手扎一个丸子头，难怪她走在路上总被当作未成年。
要不是那天亲眼看见她出手猛追反擒一个比她高一头的小偷，打得那人满地打滚，她是真不相信这么一个小可爱会干出那么彪悍的事来。
“笑笑，起来了，别光顾着玩电脑，今晚上可有的你忙呢。”
喻笑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一副圆框眼镜，掀起笔记本电脑手上敲打键盘的动作却没有停。
“知道啦。”
喻笑起身去找陆祁深，随便背上了黑色背包，今天吸取了教训多穿了几件抵御秋天的寒冷。
abby姐匆匆赶来，把喻笑拉到侧面小声嘱咐她。
“今天的晚宴上有很多大导和制片，就算是和前辈们说说话也是好的，别让他擅自作主。”
“放心吧，他怂着呢，干不出出格的事来。”
喻笑打保票似的拍拍自己的胸脯。
“芋头，怎么样，让你给我来当助理，这份惊喜够不够？”
说曹操曹操到，陆祁深邪魅朝气的脸上写满了“求夸奖”三个字，像个孩子要糖邀功一样。
“工作时间追星也得老板你认可呀。”
喻笑抚平了他西服上细细的褶皱，笑着对他说。
“车已经来了，笑笑你下楼跟我坐一辆车吧。”小董来催她。
“好。”
喻笑刚要从酒店的一侧小路下楼，就看到楼梯间的安全出口那里站了一个人。
好奇心驱使下，她凑近了去看，呼吸不由得一窒。
他修长匀称的手指间捏着一根香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烟草的味道。
一身纯黑的西装比昨天看起来更正式更成熟稳重。
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容在淡淡的烟雾里若隐若现就像是水墨画一般，昨天发布会上全程温润轻笑的他，此刻全无笑意。
喻笑联想起了最近的这些舆论，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她想到了在数年前的电影《寡谈》中薄瑾川饰演的医生萧余。
这部电影让薄瑾川自此在国际影坛名声大噪，第一次获得了影帝的殊荣。
那里面最经典的一个镜头，就是他用一枚西班牙银币和一名手持枪械的海盗对峙时的场景。
斯文败类的医生手拿雪茄，波澜不惊地微眯着眼，那双绝美的醉眸在烟雾里完美诠释了这部电影的主题反转。
———心怀信仰者，无枪亦是神。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喻笑中了毒，忘不掉也不想忘，有一种难逃生天的错觉。
完了，她当时心里想。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薄瑾川捏灭了指尖的一点红光。回过头去，眼神里带着一些凌厉，不过在看到来人是喻笑之后，眼神就如初春化雪，恢复了往日春风拂遍的温润模样。
两人隔着楼梯对视，就像是那天在凌晨的外白渡桥上，两人隔着桥相望，耳边似乎还有那天黄浦江畔的浪涛声。
喻笑迅速掏出了包里的那件外套，有些紧张地递给了薄瑾川。
薄瑾川那双令人见之忘俗的眸带了些惊讶，旋即轻笑，温润的声音传来。
“你不提醒我，我都要忘了还有一件衣服在你这里。”
薄瑾川的眸子一如荧幕上带着认真的情绪看着她说：“晚宴的车到了，我记得你是陆祁深的助理，这个通道最安全，一起下去吧。”
喻笑心理一暖，圆润的小脸微红，没想到他还记得她……
等下了楼，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一边，裴松摇下了后车座上的窗子看着两人。
“我是不是走错了？好像没有我要坐的那辆车。”喻笑环顾了四周，讶异地看着薄瑾川。
“都是一起去晚宴，就坐一辆车吧、我只带了我经纪人，不会劳烦并且挤到女士的。”
薄瑾川半开玩笑式的温润语气让喻笑放松了一些上了车。
“小笑笑，我们又见面啦。”
裴松系好了安全带跟喻笑打着招呼，喻笑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不多时，总算是想了起来。
“您是……哦！我想起来了！是carl编剧！《寡谈》的编剧也是你！没想到你还是一个经纪人！”
裴松笑着听她激动得直捂住嘴巴。
“瑾川，不好意思，看来你的粉丝似乎喜欢我更多一点呢哈哈。”
“才不是！”喻笑与他笑着打趣。
“那我要伤心了。小鱼儿这么不给面子。”
小鱼儿？真是个新鲜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