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君看着熙和帝的表情又说:“封季贤达为摄政王回来主理朝政,既是对季家忠勇的嘉奖,也是消弱他们季家对北军的控制。”
熙和帝露出点笑容微微点头:“为君者……吏治清明……朝政平衡为首要。”
“嗯”李慕君认真的点头,希望熙和帝临终的时候不那么累。
“季贤达为人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瓦刺人叫他玉面罗刹……”昏沉的熙和帝呢喃到这里,心里又担忧一件事,迸发出最后的生命火花。
“君儿切不能对他动心……”焦急的皇帝情绪激动的想要起来,挣扎了几下却只能躺在榻上喘息。
“父皇不急,儿臣明白”李慕君连忙帮他抚胸“父皇虽然和皇后约定,将来君儿生下兰家子嗣继承皇位。但实际上决不能如此,以免被他们去母留子独霸朝纲。”
看熙和帝喘了几口平息下来,李慕君放缓轻抚的速度,慢慢说道:“兰家的南军比之北军相差太远,都不能生下他们子嗣,更何况有大夏四分之一精兵的季家。如果儿臣为季贤达生下子嗣,怕是死的更快。”
魂魄半离体的熙和帝听着女儿冷静的话语,心里却更是放心不下,他要如何将万里江山交给假作男子的十三岁女儿。
熙和帝心里着急越发的喘不上气:“君儿,君儿……”熙和帝用尽全身力气,睁大眼睛抬起胳膊想要抓住女儿。
李慕君连忙握住熙和帝挣扎的手,熙和帝吐出一口气躺下:“朕尽力了……朕对不住祖宗,对不住小娇娇……”
“父皇!”眼看熙和帝随着最后一口气,吐出浓浓的悲痛。李慕君伤心不已,她明白皇帝的意思。
熙和帝终其一生也没能生下儿子,承继血脉皇位。她记得小时候熙和帝还精神,没人时总是高兴的对她说:“父皇终有一日会给娇娇生一个弟弟,让他长大成人庇护父皇的小娇娇。”
为了这个目的,更为了皇室的血脉,李慕君知道她的父皇有多努力。为了能留下男丁,熙和帝每夜都在后宫努力。随着年事渐高他不顾国事的操劳,和身体的颓败,便是用药也不曾歇下一晚,终于才五十余岁就熬干了身体。
枯瘦的熙和帝无法瞑目,脸上定格成浓浓的担忧,嘴唇还保持着唤‘娇娇’的样子。
李慕君伸手想要合上他的眼睛,这个人为帝为父都尽力做到最好,她不愿意别人看到熙和帝死不瞑目的样子。
只是那双眼睛怎么也合不上,李慕君低声说:“父皇已经为君儿安排三方势力平衡,君儿一定能平衡朝局,产下李氏血脉的子嗣,将万里江山传承下去。”
熙和帝的双眼依然无法合上。
想了想李慕君接着说:“不管是钱院使的嫡次子钱益康,还是在禁军中找一人,儿臣都可以生下子嗣,绝不会被寻常女子的所谓贞洁约束。”
李慕君再次伸手,熙和帝却依然无法合眼。
“父皇……”李慕君眼中的泪止不住留下来,他还是担忧她。
怎么能不担心,在这个讲究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年代,她一个女扮男装的太子如何稳住江山,安全的生下子嗣?
“父皇,儿臣自小到大假扮男装,可曾让父皇担心过?儿臣一定能领着李氏子孙祭告太庙。”
李慕君这话没错,她说不上是胎穿还是忘了喝孟婆汤,身体里有成人的灵魂。自小在外人眼里便安静稳重,假作男儿从没有人怀疑过。
熙和帝的双眼终于合上。
偏殿的兰皇后,一直安静的为皇帝祈福诵经。这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女人,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四十左右,体态适中神色温和,让人看了便觉得和蔼可亲又不乏庄严。
听内侍来禀告熙和帝宾天,兰皇后心里一松嘴角几不可查的微扬,旋即变成哀痛的神色,领着一班宫女太监匆匆赶往寝殿。这天下终究会落到兰家手里,脚步匆忙的她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那急匆匆的脚步,也不知道是那一念的轻快,还是皇帝宾天的焦急。
衙门里的张士诚听到内监来传懿旨皇帝宾天,手指微微一僵:要辅佐幼主了,这位太子十岁册封,却极少出现在百官面前,只是听说品行沉稳贤德。他心里想着,人却没有停,立刻率六部大员入宫哭临。
熙和帝就在这几日,所以大臣们都有准备,衣服配饰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这进去哭临最重要的是要请见皇太子,改朝换代,这位久居深宫的太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些大夏的重臣们心里都在盘算,将来该怎么和这位幼主相处?这几日的葬礼登基便可看出端倪。
当夕阳横在西山的时候,悠长沉重的丧钟从皇宫缓缓传出,京城里熙熙攘攘的百姓们愣了一下,纷纷向着皇宫跪倒。
这是应有的礼节,百姓们却也是真心跪拜。熙和帝虽然不是什么盛世明君,但也是稳重的守成之帝,他庇护了大夏千万百姓生活安宁。就是不知道年幼的太子登基,能否让大夏继续安详下去。
熙和三十五年七月初八,熙和帝驾崩,祥泰纪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