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动这么大规模寻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在宋逸辰看来,就是小题大做。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有消息了。
宋逸辰前脚刚到,警察后脚就领来林渺的班主任,班主任身边跟着他们班一个学生,个头挺高,两手插兜一幅你能奈老子几何的模样。
一看就是专搞校园霸凌的小混混。
班主任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林渺入学时,没人告诉他那冷脸小屁孩就是宋家养子。
他们这是贵族学校,除了个别撑门面的特招三好贫困生,其他学生头顶二代光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在学校里分三五九等,毫无身家背景的林渺就是最末那等。
班主任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结结巴巴半天终于把事情解释清楚。
林渺成绩好,独来独往,无权无势,又是个哑巴,放一高这地儿,就是有苦喊不出的小绵羊,班上几个学生常捉弄他,这回也不例外,他们把林渺关进了体育器材室。
何从晖气得面红脖子粗,勃然大怒地呵斥:“你这老师当得太不像话!”
看人下菜,老师也不例外。
宋逸辰倒没什么好惊讶的,这种事国内国外都一样,恃强凌弱哪儿都有。
“行了老何。”宋逸辰悠悠闲闲的,像来度假似的,目光温和投向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土坑里的班主任:“带咱们去吧。”
体育器材室在操场边上,天色彻底暗下来,操场的照明灯明晃晃刺眼。
宋逸辰回头嘱咐:“老何,既然人找到了,就都散了吧。”
宋逸辰阻止了试图打开器材室门的班主任,使了个眼色,让乔牧把现场一干人等全带走。
何从晖弄不懂大少爷戏里唱哪出,吞吞吐吐地纳闷:“辰少爷,您这……”
“本来就是我们宋家的钱,”宋逸辰脸上笑眯眯的,插在裤兜中的双拳紧捏成拳,“我找他要要,这不天经地义的嘛。”
乔牧坚决执行宋逸辰的命令,双手微张拦在何从晖跟前,不让他迈进一步,面冷话更冷:“何律师,少爷家事,您不便参与。”
何从晖咬咬牙,转身招呼在场的人散了。
所以林渺在宋家到底什么地位?宋逸辰没搞明白,难道老头子就那么恨他,宁肯把一辈子辛苦挣下的家产给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当嫁妆,也不肯留给自家儿子?
说不失望不可能。
虽然宋逸辰活这么些年,和他爸妈待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但毕竟血浓于水,听说老两口意外去世,宋逸辰心里沉重得像压了块大石头。
听说遗产给林渺领养人时,最初是难受,渐渐地,便想通了,甚至琢磨出一些咬牙切齿的恨意。
宋逸辰从小没爹没妈,在美帝那里受尽白眼,好容易揍得白皮猪心服口服,又让宋家夫妇兜头丢进加拿大深山,那会儿心里不忿,没日没夜地想,为啥他爸妈就那么铁石心肠。
后来想通了,成,我宋逸辰就是没爹没妈。
他想通的那一年,宋家夫妇接他回国,张嘴继承祖业,闭嘴只考美院。
本以为宋家夫妇良心发现,没想到他们压根没拿他当人,宋逸辰当时就问:“我只是你们拿来吆五喝六的工具?!”
和他爸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谁也不肯退后一步,宋逸辰吵累了,心累,提上行李走人,临走前有幸得他爸一句:“出了这个门,你就不是我宋子荣的儿子!”
呵,宋逸辰毫不在乎,冷冷一笑,头也不回走了。
十年孤身在外,经历过多少困难,深夜时流过多少汗水和眼泪,只有他自己知道。
宋逸辰拼着一口气,要出人头地给宋家两口子看看,结果没来得及回宁北耀武扬威,那两人便永远的离去了。
离去前都没忘恶心宋逸辰一把,宋子荣真当没他这个儿子,宁愿把钱给一个领养的,也没留一个子儿给亲生的。
行啊,宋子荣不想把家产留给宋逸辰,宋逸辰偏要拿到这笔财产,有朝一日到宋家夫妇墓前撕钱玩儿,让他两在地下都不得安生。
听林渺班主任的意思,这小老头打从上高中以来,就没在班上开口说过话,估计是个哑巴。
宋逸辰没深究,溜达到器材室门口,乔牧将钥匙递给他:“场子清干净了。”
宋逸辰闻声回头,偌大的操场,连根人毛都没有了。宋逸辰拍拍乔牧肩膀:“去订家酒店。”
乔牧困惑:“不回宋家?”
宋逸辰转着手里的钥匙圈,吊儿郎当道:“我闻不惯那对夫妇的味儿。”
宋家父子矛盾太深,就算一方死了,那矛盾仍旧根深蒂固,乔牧了然:“行,我现在去。”
乔牧一走,宋逸辰将钥匙插进锁孔,向右转一圈半,防盗门应声敞开。
角落里蜷着一团。
宋逸辰站在门口,操场过于刺眼的灯光让他高大的身影遮去太半,不过那并不妨碍他看清小老头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