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之内一片肃静,几个宫女静立在两侧垂着视线随时等候着主子的吩咐,铜制的熏炉上冉冉飘着些檀香。
一个姑娘随着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走了进来。她身着一身鹅黄底彩绣百花繁纹裙,长发挽成了垂鬟分肖髻,眼尾微微上挑带了几分妩媚,妆容甚是精致。她向前朝坐在主位上的太后行了个常礼,慢声细语地道了句:“姑母。”
太后一只胳膊撑在旁边的扶手上养神,听见声音轻抬了眼睛看了看自家侄女,“柔儿来了。”
陈柔低低地应了一声,上前接替了揉肩的宫女,“让我来吧。姑母筹办这百花宴劳心劳神,前些日子柔儿跟府上的姑姑新学了这按揉的技巧,保准比这些小丫鬟们按得好。”
太后瞧着她懂事的样子只觉得颇为满意,连带着上午闹心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还是你有心。”
陈柔眼眸微动,适时开口道:“姑母可是在为着赏花宴上那个不知深浅的丫头烦心?”
太后叹了口气,“谁知那槿桦这般不懂分寸,皇帝也是,怎么偏偏看上那个丫头了?”
陈柔心中一惊,睫毛快速眨动了两下,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道:“皇上已经同您说了吗?”
“那倒没有,”太后烦扰地揉了揉眉心,“从他刚登基那会儿哀家就劝他立后,历朝历代哪有皇帝到了这会子连个妃子都没有的,偏偏他连个皇后都不肯立。”
陈柔僵硬地笑了笑,“皇上是一心为国事。”
“是为国事,但也不能误了家势。”她也不叫陈柔揉肩了,赐了坐,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柔儿啊你也得上些心才行,今日上午可与皇帝说上了一句话?”
陈柔微微摇了摇头。
太后轻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太腼腆了也不行,白白给别人铺了路。当时那场景你也瞧见了,满庭的姑娘他都没留意,偏偏在那一人身上动了心思。哀家是有心帮你,但说到底还得靠你自己才行。”
“柔儿明白,柔儿已经命人去煨了碗汤羹,文火慢熬着,晚些时候亲自给皇上送去。”
太后满意了几分,“嗯,甚好,你有心就行。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哀家叫你去的。”
陈柔垂眸替太后捏了捏腿,“姑母可要休息一会儿?”
“不了,我换了槿家的人进宫,估计再有半炷香的工夫也该到了。”
陈柔闻言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她打听过,刚刚那个赏花宴上抢尽风头的姑娘就是槿家的,太后这个时候召槿家的人进宫,为的是什么她心下已经了然。
陈柔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姑母,其实赏花宴上那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太后抬眸看了看她,“哦?此话怎讲?”
陈柔手上力道不减,“姑母,皇上一直没动这份心思,若是借此机会叫皇上松了口也是好的,这后宫能进一位就能进两位,那个槿桃纳进来也无妨,我听说她是庶出,到时候随便给个不上不下位份,只要入了这后宫往后就是任您拿捏了。”
太后忽而觉着此话甚是有理,后位是一回事,后宫无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好在那个槿桃是个庶出,就算日后皇帝再宠也登不上后位,但只要有了开端,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苏公公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禀太后,槿将军到了。”
“请进来吧。”
陈柔识趣地起身,“那姑母我先告退了,顺便去看看厨房里煨着的汤羹。”
太后温和地笑了笑,“你去吧。”
……
槿桦本以为太后叫她入宫是有意敲打一番,没成想进了正殿,太后只是找她随意谈了几句,不曾谈起赏花宴上的事。以至于她踏出屋门的时候,仍在琢磨着太后究竟是何意。
“将军,这边请。”一个小太监主动迎上前为她引路。槿桦闻声望去,视线不经意间越过他,正好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子从廊间走过,那人衣着华贵,一双桃花眸似是含情,身后还跟着三两个宫女,绝非普通的宫人。
小太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解释道:“那位是安太妃。”
“安太妃?”
“正是呢,也就是当今宁王的生母。”
槿桦恍然,怪不得她觉得这双桃花眸分外眼熟。楚景云的眼眸简直与她如出一辙,只是除了那双眼睛,楚景云没有一处像这位太妃的了,从外貌上看这位太妃似乎隐隐有些与众不同。
小太监看出了她心中地疑惑,继续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安太妃从前是和亲过来的公主,与咱们大未的人是不大相同的。”
槿桦心下了然,大未朝黑眸为多,怪不得楚景云那双眸子会是琥珀色。
这一片宫殿都是太妃们的住处,向来能在这里见到她也没什么奇怪的。槿桦收了视线淡淡开口道:“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