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从不会后悔的,哪怕是上辈子弥留之际,她心中存有的也只是不甘。
从槿家离开,像是一种解脱,在这样的除夕之夜里这一切都显得尤为讽刺。
浮雪落在地面上只留下洇湿的一片。像是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了阵阵丝竹管弦。槿桦蓦地想起此时皇宫中应该是在阖宫夜宴。也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楚华樆轻笑着将手叩在案上的画面。
……
槿桦在外面待到了将近亥时才回了王府,一个小厮正巧从楚华樆的寝殿里退了出来,他抬头望见了她,便立刻向她行礼道:“槿公子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您得过了初五呢。”
槿桦抬眸望见了楚华樆寝殿中的灯火,“殿下已经回来了?”
小厮应道:“是呢,殿下除夕夜宴上饮了些酒,这不我刚送了醒酒汤进去。”
槿桦点了点头,随口打发了他下去。身心俱疲的不适感让她只想早点回房中休息了,可还未等走出去两步,就听屋中那人唤道:“槿桦,是你回来了吗?”
槿桦脚步一顿,咬了咬唇,“是我。”她自知是避不开了,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楚华樆坐在正对着大门的榻上,他身着一身荼白色广袖长衫,衣边上绣着银丝团云的图案,腰间的锦带上系着个上好的玉髓,墨色的长发半束在身后,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文尔雅,眉眼间像是出自画卷。
他端着碗醒酒汤,轻抿着的薄唇微微勾了勾,直接免了槿桦的礼数。
屋子里被炭火烧得暖暖的。他声音也如暖玉一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在家里过年?”
槿桦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视线,她故作轻松道:“跟殿下说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楚华樆点了点头。他许是真的醉了,漆黑的凤眸望在手中的醒酒汤上也没再追问下去,只说了句:“甚好。”
槿桦如释重负,正打算就此退下去。
楚华樆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槿桦,你身上怎么这样冷?”
槿桦心脏霎时间仿佛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走,却不料因此牵动了被镇纸砸中的地方。
“嘶。”她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楚华樆顿时皱眉,直接将她的袖子撩了起来,被砸中的地方已经一片青紫。他握着她胳膊的手蓦地收紧,“这是怎么弄的?”
槿桦被他握得有些疼,可她丝毫不敢再动了。她扯谎道:“路上黑,我不小心绊了一下,磕着了,不碍事。”
她抬眸看向楚华樆试图让自己的话更加真实可信一点,然而她只在对方漆黑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楚华樆舔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他偏过头冲着门外的小厮唤道:“去取药酒来。再让厨房煮一碗姜水。”末了,他又望了槿桦一眼,吩咐道:“再煮一碗饺子送进来。”
一盏茶的工夫东西就都被送了进来。这碗饺子自然是为槿桦准备的,小厮将东西放下便被打发了出去。他先是用药酒为她上了药,又明知槿桦讨厌生姜还硬逼她喝了一大碗姜水,说是驱寒。
槿桦不知道楚华樆是如何看出她没吃东西的,吃着碗里的饺子有些食不知味,抬眸间却见他慵懒地卧在榻上,用手撑着头,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回来陪着我过年。”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