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槐一大早就起来了,在自己房间里精心打扮了半小时,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最后还是穿着皮夹克和半旧牛仔裤出了门。
家里另外三个成员郑重其事地把他送出门,祝他好运。
本来江渔要开车送他的,被他拒绝了,坚持要自己打车去。
到地方后,时间尚早,他先去了麦当劳旁边的花卉市场,在自家的摊位上精心挑选了几枝香水百合。
守摊的是他众多干弟弟中的一个,叫江大喜,十五岁就缀学了,不爱读书,就爱赚钱,小小年纪就是个生意精。
大喜看他在那挑花,就探头探脑地凑过去问他:“哥,送谁呀,我帮你挑。”
“要你管!”江槐瞪他,“一边去,别碍我事。”
大喜不走,嬉皮笑脸道:“你不懂,这花吧,送什么,送几朵,意义都不同的。”
江槐白了他一眼,自己挑好了花,又亲自动手包起来,扬长而去。
大喜在后面喊:“钱,你还没给钱,亲兄弟明算帐啊哥,我给你记帐上了啊……”
江槐走得头也不回。
快到市场门口时,碰到了市场老板在带着几个管理员巡视摊位。
老板是他的干舅舅魏骋。
魏骋不养花,只开花鸟市场,花枝的生意做到哪里,他的市场就开到哪里,每个市场最好的摊位都是免租金给花枝使用。
因为他的第一个市场是在花枝的帮助下开起来的,所以他和花枝有约定,不管开多少个市场,最好的摊位永远是花枝的,并且费用全免。
江槐想躲没躲开,被魏骋看到了,大声叫住他。
“舅。”江槐下意识把花束背到身后,和魏骋打招呼。
魏骋恰恰是看到了花才叫他的,板着脸问道:“你这是要上天呀,不好好学习,净整些歪门邪道,你妈知道吗?”
“知道。”江槐笑嘻嘻地回答,“就是我妈教我的。”
魏骋皱起眉,“你妈一辈子没个正形。”
“那你还喜欢她。”江槐小声说。
“……”魏骋顿时哑口无言,挥手赶他走,“滚滚滚!”
江槐便趁机溜了。
其实魏骋长得挺帅的,在江槐看来比他爸江渔都帅,爷爷是老首.长,爸爸是市领.导,身边的朋友全是高.干子弟,条件比当年的江渔好了几千万倍,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没选他。
所以说,感情这玩意儿就是玄乎,你遇见谁,喜欢谁,和谁共度余生,都是上天注定的,与年龄家世才学通通无关,总结下来就一个字:缘份。
就像十一岁的他遇到十岁的艾俏,从此整个世界就只有她。
他握着花,信步走到麦当劳的门前,俊逸的容颜配上娇艳的百合,引得来往行人纷纷侧目。
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送女孩子花,尽管不一定能送出去,心里仍然充满了期待。
他站在初春明媚的阳光下,耐心等待着,等艾俏来到他面前或者在人群中与他擦肩而过。
他不奢求艾俏会收下他的花并与他共进午餐,只要能让他看一眼,一眼就好。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太阳从东边慢慢移到中天,再慢慢西移,他等的人始终没来。
附近店铺里的人开始好奇地观望他,大家纷纷议论,是谁这么狠的心,舍得放帅气小哥哥的鸽子。
江槐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是在漫长的等待中,他的心也慢慢从热烈变得冰冷。
天色将晚,他决定不再等待。
他已经明白了艾俏的决定。
也许这决定并非出自她个人,但即便是有她家人干扰的因素,也说明她看重家人更多一些。
他对此表示理解,毫无怨言。
他喜欢的人,做什么决定他都喜欢。
他离开了麦当劳,一个人慢慢往家走。
天上飘起了蒙蒙细雨,是春天的第一场雨。
他知道,这场雨过后,树会绿,花会开,鸟儿会回来,只是他的春天可能从此都不会再来了。
回到家,江十六正撑着一把小花伞在单元门口张望。
江槐的目光定格在伞上,想起另一个下雨的周末,那个语笑嫣嫣的小姑娘,红着脸把小花伞递到他手里。
他走上前,从江十六手里拿过伞,合上,一言不发地上楼。
江十六跟在后面“哎哎哎”地叫,问他有没有见到艾俏,手里的花是怎么回事。
江槐这才想起花还在,随手递给了江十六。
进门后,他忽略和自己打招呼的爸妈,径直回到房间,拿毛巾仔仔细细地把小花伞擦干,卷好,放进大衣柜的抽屉里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