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都退了下去,苏茉便不困好好坐在那里等着,里外转着端详起这房间来:旃檀为床,镶以珊瑚,红罗为帐,饰以翡翠,锦衾绣枕,皆有织金龙凤。其他陈设诸宝玩,雅致非凡,不可名状。她径自走过房中半月形木隔,卧房之外是一个小小的客厅,铺着软软的花毯,缀明珠以为帘,琢青玉以为几。她看到自己的放小物的箱子也在屋里,当下十分欢喜,跑过去打开,拿出自己的花灯挂在了房里,又拿出小时哥哥为她做的小像并一众木头玩物,摆到一旁的置物案上。这时,却发现那案上放着几本十分精美的书,她心中好奇,便拿过来翻阅。
才翻了一页,不由“啊”了一声,把书丢到了地上:脸上火辣辣烧起来——居然是春宫书!这个王行云,真是没有正经!脸红了一阵,她又想着天下无不是的知识,复又捡起来,翻了两页,两眼放光,喃喃道:“怎么可能扭曲成这样呢?哇塞……还有注释呢……”
她站在那里,一本接一本地看,也不知看了多久,只觉得口干舌燥,脸上也红得火烤一样。正入神,只听门“吧嗒”一声打开,她吓得连忙把书藏在身后,却是新郎官王行云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带进了浓重的酒气,显然被灌得很惨。然而他却依旧步履沉稳,眼睛灿若星子,只是脸色微醺。见苏茉站在那里,不由笑道:“夫人还未歇息?”
走近来却发现苏茉身上只有一层薄如蝉翼的中衣,那玲珑的身材若隐若现,惹人遐想,他立刻面色大红,不知眼睛该看哪里,只好瞄着那两盏挂着的花灯道:“累了一天,还是这么有精神。”说罢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进卧室。
苏茉“嘿嘿”干笑,尾随着他也进了卧室:“你不也很累吗?还是快点休息吧。”
王行云点点头,径自走到衣架旁边,把脱下来的衣服随意挂在上面,夏日衣衫本来就少,他脱下两件来,就露出了古铜色的身体,肌肉匀称,肩宽腰细,身上有一些浅浅的伤疤,却丝毫不影响这美感。苏茉坐在床沿,只看呆了眼,早忘了手里还攥着那春宫册子,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王行云取了一旁的热水,将身上薄汗擦了擦,换上了中衣,随后又换上中裤。他感受到苏雪一直盯着他看,不由腼腆:“夫人在看什么?”
苏茉这才从花痴的状态醒过来:“没……没什么……你怎么不摘了面具呢?现在就我们两个,你可以摘下来了。”
王行云点点头,将面具取下:“只是怕会吓到你……”他摘掉面具坐到她身边,此时离近了看,愈发看出苏茉那掩在淡金色中衣下的柔腻躯体是多么纤细可人。他浑身有如火烧一般,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解她的扣子。
“你干什么!”苏茉飞快地护住衣领,站起身后退了两步。
王行云眯起眼:“当然是洞房。你手里拿的什么……”他再定睛一看,顿时尴尬起来:“那个……”
苏茉连忙把春宫图扔到地下:“王行云!看你道貌岸然的,居然看这种东西!可别说不是你的。”
王行云脸上大窘,半天道:“我没有经验,这是兄弟们给的……”
“没经验!骗谁啊!”苏茉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看他宛若小白兔一样无辜,又知道他没有说假话。不过哪里有这么丑的小白兔,除非是被火燎了。
王行云看着她漂亮的眼睛真诚道:“这有什么可骗你的。”
苏茉踩在那春宫图上,踮着脚摇晃着身子:“就是假话我也姑且信着吧!只是……今日我累了……不想洞房……”
王行云顿时有些失望,但依旧温柔道:“夫人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若累了,就早点歇着吧!”
苏茉没料到他这么好说话,得寸进尺道:“那……那以后也要我想的时候才可以,你同意么?”
王行云本就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也就无甚执念,点点头:“都依你。”
“那……那个白布……”苏茉提醒道。
“夫人多心了,龙飞没有母亲,自然没有人来查这个,不用担心。”
她这才放下心来爬上床:“我要睡里面。”床里放了冰桶,十分凉快。他没有异议,也换了衣服,躺到了她身边。
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苏茉轻声道:“将军,你可要好好对我呀!”
折腾一日,她困得眼皮直打架,说完便沉沉睡去了。
红烛摇曳,流下长长两行烛泪。王行云支起身子,看着苏茉那柔媚的样子,轻轻俯身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他只敢在她睡着了才如此,心里陌生的甜蜜让他不由笑起来。
她终于还是嫁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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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行云固然是在幸福乡中一夜好睡,可他的生母刘氏却几乎一夜未眠,她天不亮就醒了过来,坐在床边板着脸,气得直磨牙。
王儒见了,叹气道:“大早晨的装神弄鬼,不睡觉又扮什么耗子精?”
刘氏一掌打在他身上,怒道:“亏你还睡得着!家都要被那娼妇搬空了,你和我以后喝西北风去么?”
“你得了,那苏姑娘是正经的苏家嫡出姑娘,岂会与我们抢?”
“她或许不要,但是架不住龙飞是个外向的,怕不是跪着求她收下金山银山呢!你也知道,他从不拿你我当爹娘看!昨日拜堂,那高堂上坐得谁?老吴!是那个奴才老吴啊!我的脸都丢尽了!恨不得一根绳子吊死才安生!大家可都在看你我笑话啊!”
“你看你,谁看你我笑话?再说,确实是老吴把他养大的没错啊!”
“那我呢?我生了他!他却如此对我!”
王儒翻了个身,嘀咕道:“你不是把他扔去喂狼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罢了!”刘氏一锤床,“得把那个娼妇撵出去!”
“你得了,龙飞连将军府都不叫你进了,你怎么撵?”
刘氏神色阴鸷,低声道:“总会有办法的……我就不信他们两人真的情比金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