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娇娘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王娇娘把芽芽给按在了石凳子上,“芽芽,我问你一件事。”
“姑娘请说。”
芽芽的屁股刚刚沾到石凳子,就要起来。
但是王娇娘这么多年的乡村生活可不是吃素的,想当初她甚至可以一只手拎一个水桶,把芽芽按在凳子上可谓是轻而易举。
确定自己没有办法起来的芽芽,干脆不再起来了,安静的听王娇娘问她问题。
“芽芽,你能把你化妆的本事交给钱倩倩的侍女吗?”
此话一出,芽芽愣住了。
钱倩倩却双眼放光,期盼的等待芽芽的回答。
见芽芽迟迟不回答,两眼的光渐渐消散。
芽芽见王娇娘小心翼翼的询问和钱倩倩的表情,大概猜到了是钱倩倩求的自家姑娘。
可这是宫里面不外传的本事。
原本也是她聪明,宫里的那位嬷嬷才这把她当做衣钵传人,教给了她这等本事,她自己一个人会肯定没什么问题,督公肯定能护住她和姑娘。可若是会的人多了呢?
会不会找到她的身上?会不会给督公带来麻烦?
虽然,她这样的小事对督公来说肯定不算什么,可如果因为这件事让姑娘暴露了呢?
姑娘以后在京城该怎么活?
因为督公身份想要利用姑娘的人、因为督公身份攻击姑娘的人……想一想,芽芽都觉得害怕。
芽芽在心里想了一番,但脸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倒是钱倩倩是个人精,想到了什么,说道:“芽芽,你是不是在宫里面有认识的人?”
芽芽身子突然僵住了。
钱倩倩认为自己猜对了,笑着道:“芽芽,其实你现在才应该担心。”
“?”
芽芽听不懂钱倩倩在说什么。
钱倩倩眯着眼,给芽芽解释,“你想啊,你只给一个人画,用的是宫里面的画法,那想要找你麻烦的人必定很快就会顺藤摸爪找到王娇娘,可如果很多人都用了宫里的这种化妆方法呢?”
芽芽恍然大悟,钱倩倩对芽芽眨了下右眼。
“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想好,要不要教我的侍女?”
“教!”
被钱倩倩给一下子点通了的钱倩倩,怎么可能不教。
“姑娘放心,我一定把你的侍女给教会。不过……”
芽芽的脑子也赚得很快,“芽芽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钱倩倩大手一挥,霸气的说道:“不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够做到,就一定答应你。”
“姑娘一定能做到。”
微风吹过三人,王娇娘发现从芽芽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好像就没有认真的观察过芽芽,芽芽的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就像现在这样,芽芽坐在钱倩倩面前,不卑不亢的和钱倩倩谈正经事情,王娇娘自问自己绝对做不到。
和钱倩倩随便交谈无所谓,可是一旦谈到有关生意的事情,王娇娘就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如果和钱倩倩作对,一定会被钱倩倩给玩儿的倾家荡产。
钱倩倩也觉得王娇娘的这位侍女不简单,甚至比王娇娘看到的还要更多一些。
她发现芽芽身上有一种上位者的气息。
可是这种气息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小侍女身上,那么应该只有一种可能,芽芽长期生活在身处高位的人身边,不由自主的学到了身处高位的人的习惯,才会在身上冒出一种上位者的气息。
原本对芽芽轻视的钱倩倩正色,“芽芽,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很简单。”芽芽笑道:“我不会只教导一位学生,我想一下子教十名学生,等着十名学生出师之后,再让他们去教别人。”
钱倩倩皱眉,良久之后点头,“可以。”
芽芽又说道:“姑娘,我能猜到你想做什么,不过你千万不能将我教出来的这些人全都聚集在你的手里。”
“这是为何?”
钱倩倩还想着能让这些人在她的铺子里做事。
想一想就觉得自己能挣到很多的钱。
毕竟这种化妆手段握在自己的手里,那京城的那些贵女必定会想方设法的来到她的店铺里面化妆,如果散了出去,她岂不是挣不到钱?
王娇娘的脑回路一直跟不上两人,也没听懂。
稀里糊涂的转向芽芽,“芽芽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芽芽对王娇娘的态度一如既往地恭敬,“姑娘,钱姑娘想要用我教出来的人开铺子。”
“哦。这是好事啊。”
挣钱嘛。
王娇娘倒是不嫉妒,可能是因为她从小到大过的日子都不是很好有关系,在她心里,不一定非得很有钱,每天能吃上饭,能读书,这样的生活就够了。
“不好。”
芽芽觉得有必要给王娇娘上一堂课,让王娇娘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毕竟尽管姑娘有督公护着,可是督公毕竟不能护着王娇娘一辈子,王娇娘要是继续这样傻呵呵的过下去,将来有一天一旦被人发现是督公的女儿,很有可能扯督公的后腿。
“姑娘,钱姑娘刚刚说过了,奴婢担心宫里面的人会出来查。钱姑娘让奴婢将这种本事交出去,本身就是为了避免祸患。毕竟一旦会的人多了,这种事就没有办法查出来。”
“可是钱姑娘因为想要赚钱,想要把这些人据为己有,那么就和奴婢一开始的初衷相悖,宫里的人只要想查,轻而易举的就能查到钱姑娘,也就能很轻松的查到姑娘,奴婢不想给姑娘惹麻烦。”
王娇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拉住钱倩倩的手,“倩倩,我看你就听芽芽的吧。反正你家里的钱也够你花的,可是人的命只有一条,万一被查了出来,就算不死,也惹的一身麻烦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还是别和朝廷作对。”
自认为是小老百姓的王娇娘胆子很小,小到一点和官府有关的事情都不想惹。
“好吧。”
钱倩倩为难的答应了。
垂头丧气的说道:“可惜了一个赚钱的机会。”
“别可惜了。咱们走吧。”
谈完事情,学堂那边都下学了,眼看着这里的人越来越多。
王娇娘越来越不适应,想要快些离开。
熟料,王娇娘刚刚走出亭子,那些在看王娇娘眉毛的书生们就跟着动了。
甚至有人喊出了话。
“仙子莫走!”
王娇娘不愿与人纠缠,快步的往回走。
谁知道,她的脚步根本比不过狂热的众人。
不一会儿就被围住了。
望着眼前十几号人,王娇娘叹了一口气。
钱倩倩头皮发麻。
她想到了王娇娘会吸引很多人,可是没想到钱倩倩吸引的人居然有这么多。
而且看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个的都不肯走了。
钱倩倩站在王娇娘前面,伸出一根手指,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我说你们这些男人,能不能离我们远一些,围着三位姑娘家,你们好意思吗?”
“你走开!”
“走开!”
“我们不看丑女人!”
“……”
钱倩倩的下场,不但没让这些书生离开,反而得到了一身骂。
钱倩倩气的脸都绿了,在钱倩倩身后的王娇娘甚至都能看到钱倩倩气的发抖。
“你们居然敢说我丑!”
钱倩倩就是不肯让开,还找了个角度,特意把王娇娘给挡住,挡住之后还觉得王娇娘这样还是能被别的角度的男人看到,把自己的手绢放在了王娇娘的头顶上,让那帮不会说话的、疯狂的人看不到王娇娘的样貌。
可这样子更是惹了众怒。
这些人是来看什么的?
就是为了看王娇娘的啊!
王娇娘看不到了,他们怎么能不生气?
“让开!”
“让开!”
“……”
这两个字充斥着钱倩倩的耳朵,同时也充斥着王娇娘的耳朵,王娇娘好讨厌这种声音。
气的抓下挡住脸的手绢,暴躁的大喊道:“都闭嘴!”
霎时间,竟没有人再说话了。
王娇娘第一次体验到,自己说话竟有如此的强大的能力。
“我要走了。”
王娇娘走到钱倩倩的前面,“你们都是安京书院的书生、学子,不应该因为我一个小女子留在这里。今天之后你们不会再见到我了。”
很简单,只要王娇娘不再继续这样打扮就好了。
“可是……姑娘……”
有人想问王娇娘的名字、住处,可是王娇娘是一位女子,怎么可能将自己住的地方告知其他人?
这样想法的人也就没了心思。
“可惜啊。”
还有的人失魂落魄的离开,两只脚好像走在云朵里一样,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
当然,有人还是不死心。
“姑娘,你是不是在书院的人?”
如果不是书院的人怎么可能在这里?
王娇娘没回答,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只可惜,她以后不会出现在这里,这些人也别想看到。
然而,偏执的男人们一旦认真起来,就不会轻易放弃。
这些人确定了王娇娘是书院里面的人,自然就会查到。
很自然的散开了。
人们离去,王娇娘才松了一口气。
哀怨的瞥了一眼钱倩倩,“我就说了要早些离开,你偏要让我在这里等着。看看,闹出多大的阵仗!”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钱倩倩吐舌头,“娇娘,我以前只知道男人好色,可是没想到男人居然如此好色,为了一位漂亮女人竟然可以什么都不顾。”
“这可是书院啊,不怕被先生骂。”
王娇娘下了石梯,“这可能就是色胆包天吧。”
石梯下面是一条小路,王娇娘走在小路上,突然被一只手抓住。
“呀!”
钱倩倩狂奔上去,“你谁啊!怎么能拉住娇娘的手?”
“娇娘。”
孙旭安拉着娇娘不放,海水一样的目光紧紧盯着王娇娘,不言不语,可王娇娘就是在孙旭安的不言不语里面看到了他的不高兴。
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倩倩,是安哥。”
钱倩倩打量着孙旭安,抬起头,冷笑道:“原来你就是孙旭安,长得还人模狗样的,只可惜,你配不上娇娘。”
一个心智只有几岁的孩子,怎么能配的上娇娘?
这是钱倩倩知道王娇娘极其讨厌别人叫孙旭安傻子,所以才没有直说。
否则,钱倩倩这张嘴一定狠狠的说一番。
让孙旭安自动退出,别整天没事就知道缠着娇娘。
想必,她天天说,应该能让这个傻子明白。
王娇娘不能抽出来手,急的跺脚,“倩倩,别说了。”
“好,我不说。”
反正,钱倩倩觉得王娇娘的家里人那么疼王娇娘,肯定不会让王娇娘嫁给这个傻子。这种事情用不着她来操心。
王娇娘放弃了挣扎,对钱倩倩和芽芽说道:“倩倩,芽芽,可以让我和安哥单独说一会儿话吗?”
芽芽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钱倩倩摆了摆手,大步流星的离开,离开之前的话顺着风钻到了王娇娘的耳朵里,“知道你把这个小子当成儿子,好好和你的儿子说说话,让你的儿子明白,从今往后,他可不能粘着你了。”
等四下无人的时候,王娇娘转过头,不看孙旭安,“可以把手放开了吗?”
孙旭安还是不放手,生怕他一放手王娇娘就跑开了。
王娇娘气的脸红,“孙旭安,我知道你回府正常了,你一个正常人这么欺负女孩子,你还是不是读书人?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
“我、”
孙旭安放开王娇娘,原来抓住王娇娘的那只手紧紧的握拳,“你不应该来这里。”
来到这里,被所有人都看到了。
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王娇娘的倾城之貌,王娇娘会成为安京书院所有书生的梦中仙女。
仙女虽好,可孙旭安不能忍受,王娇娘被那么多人放在心上。
娇娘不应该如此。
不应该像一个货物似的被那帮俗人品评。
而娇娘,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当成了货物,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叫他如何能高兴?
“我为什么不该来这里?”
王娇娘却生气了,在家里从来只有她管孙旭安,没有孙旭安管她的,“腿长在我身上,我爱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孙旭安,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先来问我的罪?我且问你,你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的?”
孙旭安言语一滞,越过这个问题,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这般容貌被传了出去,那些色中饿鬼只会想着如何得到你、拥有你?与京城□□相比,除了没有卖身,别无二致。”
“你说什么!”
王娇娘真的生气了,别人怎么说她,她都不在乎,可是没想到孙旭安居然这么说。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的不堪?我只不过是早晨早起来一个时辰,打扮了一下,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在你眼中,我就变得和那些勾栏里的□□一样?”
王娇娘的眼泪哗哗掉落,根本就止不住,即便已经哭的五官变形,可在孙旭安的眼中,依旧是梨花带雨,美艳至极。
上辈子当了权臣之后的那股子暴戾突然席卷而来,双眼充满血丝,双手聚集力量,无处发泄。
恨不得将那些看到王娇娘样貌的人全都杀了,看到王娇娘如此美貌的人,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他一个人!
王娇娘哭的泪眼朦胧,看不清孙旭安现在的样子。
继续说道:“没想到,我在心里竟然就是这样的人。”
大大的吸了一口气,王娇娘吸了吸鼻子,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既然你已经恢复正常了,你我之间的关系也就断了。”
“呼——”
“我曾经答应过叔叔婶婶,一定要照顾好你。因为我这条命是叔叔婶婶救活的,所以那几年不论多苦、多难,我都想办法将你养大,就算自己不吃不喝,也要让你吃饱穿暖。但是现在你已经是正常人了。”
“我答应叔叔婶婶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所以我们分开吧。你出去住,我多想叔叔婶婶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怪我。”
一连串的话,让全身充满暴戾情绪的孙旭安瞬间好像被浇了一盆冰水一样,浑身透心凉。
“娇娘,你说什么?你赶我走?”
王娇娘颤抖的吐了一口气,右手抹掉眼泪,抬头看孙旭安,“你难道不应该走了吗?”
“你放心,我会让爹爹给你一些银子,一定够你在京城活得,你是想在京城生活也好,还是回去也罢,我都不会干涉你。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此断绝。”
“不!”孙旭安崩溃的大吼,“不可以,你忘了吗?你是我的童养媳。”
“不、不是。”
崩溃的快要疯掉的孙旭安,听到了王娇娘冷酷绝情的话,“我是你的童养媳之说,只是口头约定,并没有文书,所以,我不是你的童养媳。”
“以后,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