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沧州城城门已闭,驻城的守军见一队银甲军遥遥奔来,挥旗制止道:“来者何人,速速止步!”
风淮打马上前,自腰间取出令牌,大喝道:“银衣铁卫有要事入城,速开城门!”
“银……银衣铁卫?”守城的驻军验过令牌,确定是真,即刻大开城门。他们入城后立即四散开来,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这样大动干戈,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有人脚底抹油,偷偷溜去通知了沧州知府。
彼时知府大人尚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乍听穆武侯亲临,只当自己睡糊涂了,沧州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堂堂穆武侯怎么会来,随即翻了个身,抱着满怀温香软玉便要重新入梦去。
谁知心腹一把将他拖下床,说果真是穆武侯亲来,知府大人愣了一愣,醒过神来,光着腚便下了床,到处寻衣裳。待到穆武侯跟前时,发现那俊美的男子正守在渡口处审着什么人,看衣着应该是渡口的帮工、船夫,满满当当跪了一地。
“侯爷,查到了,这银票的票号,的确是出自北疆!”
“大人明察,小的万万不敢撒谎啊,那些人出手阔绰,就给了这么张银票,还说……不用找了!”那船夫伏在地上,身子微微发抖,本来以为今日遇到条肥鱼,这一张票子够他舒舒服服过上大半年,谁知票子还没捂热,大半夜的便被人从梦里拎起,银票也给收走了。
霍凌昭背对着渡口,看不清脸色。知府扶了扶头顶的乌纱帽,小心翼翼上前道:“额,卑职沧州知府刘鸿畅见过穆武侯,不知侯爷亲临,未能远迎!”
霍凌昭回过身来,刘大人蓦然一惊,那穆武侯脸色骇人,活像要吃人一般,他从身边的铁卫手中接过银票,扔至他跟前,冷冷道:“的确失职,镇北王偷入沧州境内,你不好生接待,就这样将人放跑了?”
“啊?”沧州知府一脸懵,“镇、镇北王……”
他自然听得出,这穆武侯反话正说,当下忙弯腰将那银票捡起,豆大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除了认得出这票子的数额,其他的再看不出什么,这票子上它又没写“镇北王到此一游”……
再退一万步说,那可是手握重兵的镇北王啊,他擅离封地是他不对,但跟他这沧州知府有什么干系,镇北王的来去,岂是他这区区知府能拦住的,这穆武侯又是发的哪门子邪火,看他脸色,整个沧州都要给他撩着了!
不过刘知府浸淫官场多年,他强自镇定下来,抹了一把冷汗,赔笑道:“卑职知错,侯爷需要什么,但凭侯爷吩咐。”
霍凌昭叹口气,终究是晚来了一步,他淡淡道:“备船!”
“侯爷,不可啊!”风淮上前一步拦道,“镇北王故意留下这么大破绽,就是为了引您前去,此刻定然已布下天罗地网,现在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再说京城那边……”
霍凌昭不等他说完,便抬手止住,就是因为对方是镇北王,他才更急。
萧睿之死跟阿云有关系,这笔账,不知道会不会算在阿云头上,若他起了杀心,阿云怎么办,他只怕自己犹豫这一刻,便会抱憾终身,至于京城那边……
霍凌昭捏紧了拳,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
风淮见他神情,便知再如何劝也无济于事了,京城那边,还有皇帝虎视眈眈,若他趁机发难,多年的经营兴许便会毁于一旦。侯爷向来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难道这次真的只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风淮转头对刘知府道:“去准备吧!”
天已全黑,萧霈云独自坐在船舱里,思索着如何脱身,舱门打开,一个侍女走入,将饭食摆在桌上,萧霈云开口道:“我们是要去北疆么?”
“是的!”那侍女微笑回道,她面上生了两个梨涡,十分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萧霈云亦回她一笑,与她交谈起来。
“奴婢叫小香!”
这名字取的倒是随意了些,萧霈云点点头,问道:“我们离开沧州大概有多远了?”
“唔……”那侍女想了想,回道:“大约两个时辰了吧!明天早上,便能回去了!”
两个时辰,萧霈云面上笑容一僵,这么远了,随后小香又恭恭敬敬地问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萧霈云摇摇头,小香又冲她笑了笑,便要出去。
在她转身一瞬,萧霈云猛然出手,将小香打晕了过去。她抱着小香软下的身体,低声道:“情非得已,抱歉。”
随即换了她的衣裳,出了门来。萧霈云低头走着,船舱两侧尽是守卫,往来还有士兵巡逻,萧霈云靠近不得,又怕人发现,便躲在底层的暗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看着,直到酉时一刻,终于等到换值,萧霈云趁人不备,偷偷往船边靠去……
她双手扒着船橼,将整个身子空悬在河面上,又深深呼了两口气,尽量放轻身体,继而放手,落入河中。
冰凉的河水淹没头顶,萧霈云立即深潜下去,朝来时的方向往回游去。再探出头时,镇北王的船已走远,她这才放下心来,专心游着水。
霍凌昭坐在船舱里,身旁除了风淮,还有四五个他最信任的心腹,正商量着潜入北境的对策,船舱颠簸,烛光摇曳,映在男人冷峭的脸上,他将北疆的地图看了又看,所有的可能都预想了一遍,直至深夜,仍不肯入睡,独身站在船头吹风。
风淮来时,他已站了许久,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侯爷,先去休息吧!”
霍凌昭摇摇头,道:“睡不着!”
从前,他筹谋着夺天下,都未曾这样焦虑过,如今,为了个女人变成这样,风淮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霍凌昭见他还不退下,转过身来,瞧他面色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他淡淡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风淮沉吟一瞬,说道:“属下认为,侯爷关心则乱,其实我们大可以先回京城稳住局势,再做筹谋,镇北王手下不过十万大军,他不是侯爷的对手。”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皇帝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镇北王掳走阿云,扰我心神,我若回去,也不能安心,我若不回去,他便可趁此机会大肆揽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