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霈云自腰间抽出武器,挥剑挡在身前。
欧太傅脚步一滞,冷笑一声,说道:“殿下,你父皇难道没教过你么,这世间杀人的方法何止万千,诛心为上,诛人为下,你难道就不想听听他当年的所作所为么!”
他不等萧霈云回答,面上冷笑顿敛,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戾气与恨意:“我妹婿霍渊忠勇一生,却被污蔑通敌卖国,腰斩于大漠之上,我大侄凌霄为保母亲家人战死,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我妹妹……”
他闭起眼,两行浊泪滚滚而下,想到妹妹,面上满是沉痛与不忍,再睁开眼时,目光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意:“我妹妹宁死不肯承认霍渊有罪,最终被人凌.辱致死,赤身吊于城墙之上。”他越说越急,不顾萧霈云手中还拿着剑,步步向前紧逼:“不仅如此,他还将污蔑的伪证昭告天下,霍家一世清名尽毁,好一个杀人诛心,这全都拜你父皇所赐。”
萧霈云只觉脑中“嗡”地一声,似是炸开了,她从来不知道霍家人是这样死的,她不敢置信,她摇头大叫道:“不,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欧太傅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怨毒的声音自她耳边传入:“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可知道为何过了这么多年,你的公主府还留着么?那是因为你的公主府里还有座阴宅,你兴许不知道,你与凌昭成婚那些年,其实一直与他亡故的父母兄长住在一起。”
“你说……什么?”
欧太傅实在喜欢她震惊的表情,她越惊讶越害怕,他便越舒畅越快活,不等萧霈云面上的震惊散去,他又道:“萧赫老贼心胸狭隘,暴虐不仁,他残杀忠良之后,做了很久的噩梦,霍家人怎么死的,都被他详尽地写在了手札里,只可惜当年他自焚于承安宫,不能让他亲自跪在霍家灵前忏悔,所以凌昭便把这本手札放在了他父母的灵前,只可惜你现在就要死了,要不然我还真想让你看看,你父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欧太傅捉着萧霈云手臂,见她双唇颤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趁她惊惧间,上来抢夺她的剑,萧霈云回过神,挥手运剑朝他刺去,欧太傅忙松了手,却慢了片刻,剑尖刺入他的手背,鲜血顺着伤口流出。
他握掌成拳,冷哼一声,说道:“有道是父债子偿,霍家一百多条性命,你萧家不过才还了二三十,其余的便该报在你身上,你为何还不束手就擒?”
萧霈云将剑横在身前,戒备道:“你想要我的命,有本事自己来取。”
“呵,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来这殿中许久,难道未曾发觉自己有什么不对么?”
萧霈云闻言,心下暗惊,方才她提剑时,已觉小臂乏力,她起身欲走,却被欧太傅抢先一步拦住去路,萧霈云挥剑相向,欧太傅弯腰躲开,他知萧霈云腿脚不利,顺手拿过案上的香炉朝她受伤的脚砸去,萧霈云撤剑回防,才堪堪避过,不过人又被逼回了殿中。
“唔!”此时大殿的柱子后传来异响,欧太傅和萧霈云同时看去。
“是谁?”欧太傅沉了脸,道:“出来!”
那柱子后缓缓踱出一个男人,一身月白长衫,雪肤星目,琼鼻朱唇,模样十分秀美,美中不足的是,他身材略略发福,腰身有些粗壮,减了几分清朗英姿。他捂着胸口走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萧霈云,低声唤道:“霈云妹妹。”
萧霈云仔细打量他,这才认出眼前的男人,竟是镇北王世子——萧睿,原来他也来了西山么。
欧太傅显然也认出了他,随即发出两声怪笑,说道:“世子殿下不在前面享清福,为何来此坏我好事?”
萧睿看萧霈云一眼,关切道:“别怕。”随即沉了脸,转头怒斥欧太傅道:“无耻小人,你想干什么?”
欧太傅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似在思索两人关系,唇角牵起一抹玩味的笑,他淡淡道:“也不干什么,不过是了却一些前尘往事罢了。”
“放霈云妹妹离开。”萧睿厉声道。
“恕难从命!”欧太傅冷笑一声,不等萧睿开口,又道:“不过世子来的正是时候,说不定还能玉成您的美事!”
“美事?”萧睿不解问道,豁然又觉得自己被他带着走,面上有些尴尬,他清咳一声,上前道:“我说了,放我们离开,否则……”
“否则如何?杀了我?恐怕你的人还没来,你便已经丧命于此了。”欧太傅看他身形摇摆不定,冷笑一声,说道:“你中的药性,比连云公主还要深,自保尚且勉强,还耍什么威风,不如按我说的做,我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萧睿闻言大怒,道:“我堂堂镇北王世子,岂能听你唆摆,今日你若敢伤我二人,皇上定不会放过你!”
欧太傅闻言不见畏惧,大笑起来,他上前在萧睿肩上轻轻一推,萧睿身子如纸片一般,摇摆两下便已软倒在地,欧太傅冷睨他一眼,道:“死到临头,还想逞英雄,这偏殿四周的人,都已被支走,你今天死在这里,是没有人会知道的,你父亲是镇北王又如何,他远在边关,鞭长莫及,等他查到老夫身上,都不知何年何月了。”
“这是怎么回事?”萧睿倒在地上,四肢软绵无力,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被人抽尽了。
“别挣扎了,这药烈性,就算是豺狼猛虎,也得安安分分躺下,何况是人呢!”欧太傅冷笑一声,回复道。
“你——”萧睿又试了试,双腿不听使唤一般,站也站不起来,这才觉得害怕。
欧太傅浑浊的目光闪烁着,橘皮也似的肌肤上,散布的斑点似乎也狰狞起来,他不等不等萧睿开口,率先问道:“若以男人的眼光来看,世子觉得公主殿下如何?”
“你什么意思?”萧睿闻声一顿,问道。
萧霈云心中一紧,随即朝他看去,瞧欧太傅这神情,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世子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欧太傅唇角含笑,话虽说得不甚直白,意思却很明白,萧睿看了眼萧霈云,低头道不肯说话。
欧太傅见他明白了,不由笑出声,又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不想害你性命,若你按我说的去做,我定放你一条生路。”
“不,不行!”
“不行?”欧太傅见他拒绝,转头看向萧霈云,又道:“她始终都是别人的女人,你难道真的愿意为了她,赔上自己的性命么!”
“我……”欧太傅这一句戳中了萧睿,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一时间已有所动摇。
欧太傅见状,趁机继续下猛药,说道:“何况我所言之事,于你有益无害,你若做了,咱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伤你,你也当做没见过她,如何?”
欧太傅凑近萧睿,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萧睿闻言,先是一惊,继而转头看向萧霈云,目光中似有一团火,烧疼了萧霈云,她不由地往后一退,警惕地看着二人。
欧太傅说罢,看着他,见他犹豫不决,又催促道:“如何?”
“不!”萧睿目光黯淡下来,欧太傅的条件的确很诱惑,可他尚存一丝理智,当下便拒绝道:“我若做了,就算今天你放过了我,霍凌昭也不会放过我的!”
“这你大可放心,等她死了,我会把尸体处理干净,他不会知道的!”欧太傅说着,摊开手掌,手心中赫然躺着一颗药丸,他幽幽道:“这香名叫落花醉,闻者四肢瘫软,这是解药,你先服下。”
萧睿盯着他手心的药,忍不住伸手去触碰,欧太傅继续道:“这就对啦,你明明很心动,不要克制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声音仿佛淬了毒,带了几分蛊惑,萧睿听罢,眸中又燃起了欲望。
萧霈云大惊,她知道这落花醉的药性,上次在沈家地牢便吃过亏,她急道:“萧睿——”
萧睿被她一惊,清醒几分,缩回了手,欧太傅一把箍住他的肩,说道:“错过今晚你可再没机会了,是要抱憾终身,还是肆意放纵一次,你心里可想清楚了。”
萧睿为难地看着地上的萧霈云,欧太傅见他依旧犹豫,在他耳边大声说道:“若不做,我即刻送你们共赴黄泉。”
萧睿经他一激,一把夺过他手中药丸掷于口中,欧太傅先前与萧霈云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他神态疯癫,任何事都做的出来。萧睿中了落花醉,四肢酥软,此刻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他不由地怕了,萧睿低声道:“对不起,霈云妹妹!”
欧太傅见他吃下,这才松了手,拍拍萧睿的肩,冲萧霈云笑道:“殿下,您很像我妹妹,我希望您的死法也能和她一样,我也想体会一下,这样杀人是不是会让人觉得舒心畅意。世子好好享受,老夫在外面等你。”
“你无耻!”萧霈云又急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