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霈云辗转反侧,又是一夜未眠。
她虽然身在京城,手上却无可用之人,单凭自己去找萧霈廷,也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何况,霍凌昭有心防备,若要成事更是难上加难,他如今肯带她去见他,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么……
天刚亮,她便起了,顺手绾了个发髻,将一枚小刀藏在青丝里,又随意收拾了一番,便往大门口去。
马车早早停在了那里,见她出来,一旁的银甲卫迎了上来,萧霈云认得他,昨夜院中,他也曾露过脸,只见他伸手拦住她,客气说道:“烦请娘子将身上的兵器交出。”
“风淮!”车内声音响起,制止了他,那叫风淮的银衣卫垂首退至一旁,萧霈云嗤笑一声,将腰间的软剑和袖中的袖箭拿出,随手扔给风淮,讥笑道:“你这么怕死,还来干什么,随便找个人带我去不就行了?”
霍凌昭端坐车中,并未还口,她实在不愿和他待在一起,转头问车夫道:“有马么?”
“额……”车夫面露迟疑,答道:“没有,府上的马都派出去了。”
萧霈云心中冷笑,说道:“那我走着去。”
说着便要下车,车内声音响起:“是我的意思,你又何必为难他,你若再不上来,今日便不去了。”
车夫闻言朝萧霈云挤眉弄眼,那意思分明是别跟侯爷对着干,萧霈云恼怒至极,一甩帘子,欠身入内。
萧霈云刚一坐好,车门便放下了,马车里十分宽敞,车窗和门都是密封好的,唯有头顶的华盖敞着,可供通气。
霍凌昭用这样的马车,分明是防着她。
“驾——”
马车徐徐前行,萧霈云坐在霍凌昭对面,她看不到窗外情形,索性闭目养神起来,耳朵竖着倾听外面的动静,在心中暗暗记下。
清晨的街道格外安静,连叫卖声都没有,萧霈云暗道:难怪要选早上,阴险小人!
“用不着白费力气了,阿云!”霍凌昭见她模样,顿觉好笑:“我说过不会放你走的,又怎么会傻到让你记住去路。”
萧霈云静静地听着,并不理他。
只听他又道:“何况,你方向感那么差,我只消让人多转几圈,你便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不如省点力气,过来吃些东西,先垫垫肚子。”
说着,将桌上的锦帕拿开,米粥的清香扑鼻而来,萧霈云顿觉饿了,她生怕他反悔,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今天的粥不错,蟹黄包子也还热着,若不合胃口,还有些小菜……”
霍凌昭细数着美食,萧霈云听进耳朵里,心里的算计全乱了,她豁然睁开眼,恼道:“霍凌昭,你真卑鄙,你既然不怕我记住,干什么又要扰乱我!”
他像得逞的孩子一般,笑得格外耀眼,将蟹黄包子往她面前推了推,柔声道:“七年了,京城早就不是你离开时的模样,就算我不扰乱你,你也决计找不到的。”
“你就这么肯定?敢不敢赌一赌?”
“有什么不敢的,我藏人的地方,自然是最隐秘的。”他懒散又道:“你自己也说过,这京城里,最想杀萧霈廷的不是我,最想找他的人也不是你,那些人整天生活在皇城里,眼线遍布各司各处,他们尚且找不到的人,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找得到。”
萧霈云自然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保得住萧霈廷,她不再与他相争,低头静静地嘬着米粥,蟹黄包子却是碰也不碰。
霍凌昭看在眼里,她这是在跟他反抗,曾经的最爱,她都要一一剔除,也包括他。
萧霈云喝完粥的时候,马车停了,好像这地方距离穆武侯府也不远,那车停了许久,却不开门,萧霈云问道:“不出去么?”
霍凌昭这才伸出手,在车门上轻敲了三下,车门豁地打开。
萧霈云走出去,发现已置身一间内室,这地方应该是专门用来关人的,四周墙壁均用锦缎包着,瞧着像是为了防人自尽,可一个守卫也没有,就连方才的车夫也已不知去向。
萧霈云冷声道:“萧霈廷呢?”
霍凌昭没回她,伸手牵过她的手,她下意识要抽回,他却握地益发紧了:“路不好走。”
萧霈云无奈,只能任由他牵着,霍凌昭走到南边的墙壁前,伸手轻轻一推,一道门赫然打开,这门与墙壁融为一色,若不是他带着,萧霈云还真发现不了。
里面是条密道,弯弯曲曲,不知去往何处。密道的石壁打磨的通体圆滑,隔几步便燃着油灯,萧霈云跟着他走了许久,忍不住问道:“还要走多久?”
正说着,霍凌昭忽然停脚回身,萧霈云不曾留意,一头撞入他怀中,萧霈云直起身子,看到他扬起的唇角,便知他是故意的,她板着脸,冷声道:“有意思么?”
“都提醒过你了,路不好走!”
萧霈云正要发作,赫然发现眼前的石壁打开了,强光射入,她不适地眯起眼。
再睁开时,才发现那石壁之内别有洞天,乃是一间石室,石室之内烟雾缭绕,不知熏了什么香,萧霈廷□□着上身,正躺在石室的石床上。
萧霈云小跑上前,只见萧霈廷各大穴位上扎满了银针,他们回到京城已有大半个月,她记得路苟曾说,萧霈廷受了重伤,可能变成活死人,不会死去,却也可能再醒不过来。
萧霈云见他如此模样,眼泪不禁泛了出来,急道:“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还没醒。”
“他颅内受了重创,所以昏睡不醒,不过你放心,他恢复的很好,醒过来的几率很大。”
霍凌昭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我先出去,一会儿再来。”
身后石门轰然关上,这银针扎的,错综复杂,跟刺猬似的,萧霈云心疼不已,她待在一旁,嘴里不住地念叨:“你可一定要醒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