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多说什么,蔺嫣燃熟络地走向段墨的病榻,她当然熟悉,这可是她前世的房间。
段墨正躺在床上,头发并没有束着,看起来有些发枯。而这人此时正半睡半醒,也不知是否认人。
蔺嫣燃低头仔细去看那段墨,此时的段墨尚且是个小小少年,蔺嫣燃甚至都有些忘了她前世初嫁段墨之时这人是什么样子,但现在看在眼里便是记忆重叠。再联想那五年后被她服侍妥当,身体好转的青年,蔺嫣燃不禁闭上眼帘为段墨祈福,真不知会不会有一个如她一样的姑娘,可以来替她照顾今世的段墨,若是那样,也算了却蔺嫣燃的一桩心结。
“小姐,你行吗?”丁泠见蔺嫣燃神情迟疑,似面露难色,她还以为是蔺嫣燃夸下海口,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于是丁泠探身小声去问,还生怕别人知道她家小姐根本不会什么医术,她们可别被当成骗子逮起来。
蔺嫣燃没有回答丁泠,反而吩咐丁泠准备热水和火罐,她则动作精湛地为段墨去理顺气息,那动作间完全不像什么小姐,分明像个手法高超的大夫。
这都是前世五年锻炼出来的,蔺嫣燃思即此处不禁回想,好像当年段墨第一次犯病给她看,也恰恰正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就是前世的今天。
“以后,便由我来照顾你了。”
这句话是新婚当夜蔺嫣燃许下的诺言,她承认,当时也是因为看段墨实在可怜,这人的确太可怜了。
听到蔺嫣燃的吩咐,丁泠也不怠慢,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她立刻出去叫下人凑齐了蔺嫣燃要的所有东西。但丁泠心里还是泛起嘀咕,想来她家那小姐一直足不出户,平时做做女红都会嫌累,怎的今日竟然变得这般厉害?
然而更厉害的还在后面,蔺嫣燃竟然能够熟练地运用火罐,她半拉开段墨的衣衫,虽然前世是夫妻,但今生他们可是只有一面之缘的萍水情意。做出一副男女有别的样子,蔺嫣燃给段墨几处要穴上了火罐就退开几步,最令在场所有人惊讶的是,那段墨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他的鼻息也逐渐安稳,这样子看起来真的被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而这姑娘救治段墨,前前后后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有余,竟是亲手挽回一条年轻的性命。
“他只是受了凉气,但他的身子骨和别人不一样,各位大夫不熟悉他的体质,一时半刻没摸清门路很正常。”蔺嫣燃清洗自己的双手,字里行间无不令人腹诽,大夫不熟悉,那她又是怎么熟悉的?
但别人是没那个脑筋故意遐想的,毕竟在场的大夫和段家老爷都上了年纪,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个女神医!
“姑娘医术果然了得,只是不知姑娘师从何门?我们在这京城也不记得有姑娘这号女大夫啊。”大夫们都对蔺嫣燃的医术很感兴趣,同时也钦佩这位后生晚辈。
但是蔺嫣燃可不是什么神医,她只是个在前世细心体贴服侍夫君的普通女人而已,大夫是不了解段墨身体情况的,那她还能不知吗?恐怕蔺嫣燃比段墨自己还要熟悉吧。然而丁泠却忽然说道:“什么大夫啊?我家小姐可是蔺王爷府堂堂郡主,是我家小姐善良才来救段墨少爷的,她可不是什么大夫。”
“丁泠!”蔺嫣燃抬手拍拍丁泠额头,接着不待别人反应过来就拱手辞别,随后便出门准备回去了。
段老爷听到蔺嫣燃的名字忽而恍然大悟,刚刚蔺嫣燃一进门他就觉得这姑娘眼熟,原来是蔺王爷家的郡主,他也曾见过这姑娘一面。但是,真没想到堂堂一位郡主,竟又是如此医术高明的大夫,此刻段老爷便觉得,他们段家欠了这蔺王爷一成。
但只有蔺嫣燃知道,前世这段家对她则是有收留之恩的。
拐出段墨别院,蔺嫣燃舒了口气,京城深秋着实寒冷,尤其是这夜,更显凛冽。
蔺嫣燃被丁泠围着转了好几圈,丁泠嘴里尽是对蔺嫣燃的夸赞:“真有你的啊小姐,您怎么会那侍候人的法子?平日这种事,可都是奴婢们做的。”
蔺嫣燃最怕别人问这个,她根本不好解释,毕竟此时的她就是少女一个,还是个养尊处优的郡主,是啊,她到底是如何学会那些本事的?转转脑筋,蔺嫣燃只道:“我见父亲、母亲年事已高,偷偷学了些侍候法子,这都不行吗?”
丁泠听后虽然觉得有些道理,但她还是不免奇怪,她可是整日陪伴蔺嫣燃的啊,然而她根本没见蔺嫣燃接触过这类书籍啊。
蔺嫣燃还在想着如何搪塞丁泠,谁想就在二人即将离开段家之时,竟迎面走来一人,那人以手帕遮掩口鼻,脸上尽是悲伤神色,她见家里出现了两个陌生人也以为是同哪个大夫一起来的,接着那人便哭泣不止:“二位姑娘,我那苦命的孩儿怎么没声了?他,难道他,他是不是……”
蔺嫣燃眉头骤然攒紧,所谓猫哭耗子假慈悲,这段家二娘正应了这句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