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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怀啾这样面对怀老太太时已经可以说冷硬的心肠,听到这个消息仍是愣了有两三秒。
然后她看向许嘉迟,脸上有一丝茫然,应着电话那头的戴茵:“我这就过去。”
电话挂断。
许嘉迟:“怎么了?”
怀啾不知该摆什么表情好:“……老太太没救回来。”
许嘉迟也是一怔,而后将她耳边的发勾到耳后:“难过?”
“不是……”怀啾摇头,“说不上来。”
实在要找出一种形容的话,怀啾心想可能是意外吧。
她虽然不喜欢怀老太太,却也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去世。活生生气死的。
怀啾和许嘉迟一起到的医院。
怀岳衡一家知道两人的关系,对此没多说什么。
怀岳衡脸上难掩几分愧疚。
他就是想到老太太反应会这么激烈,所以才想尽办法通过身边所有人和所有东西来瞒着她,未料突然蹿出个方云舒。
但如果把时间拉回从前,他还是会做一样的事情。
老人被白布盖着,确确实实,再也醒不过来。
怀啾冷漠地看着那块白布,试着回忆怀老太太在自己记忆中好的一面。
翻来覆去后发现,并没有那样的一面。
回忆起的只有无穷无尽与各式各样的苛刻与尖酸。
该说死得好吗。
这样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波澜不起,心如止水。连对一个死去的陌生人的唏嘘都没有。
仅此而已。
尸体暂且留在医院的太平间,怀岳衡和戴茵连夜去准备后事。
离开前怀啾叫住怀岳衡:“大伯,方……阿姨那边,怎么样了?”
怀岳衡摇了摇头:“她精神出了问题,完全没法正常回答警方的话,暂时拘留了,等这边忙完了给她做精神鉴定。”
话说得委婉,怀啾也懂了。
直白点说就是方云舒疯了。
走出医院,她转头看向许嘉迟。
许嘉迟握了握她的手,低低地:“嗯?”
怀啾抬头,今天下过雨,夜空黑蒙蒙的,不见月色也不见星光:“没什么,就是在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真是古人诚不欺我。”
算一算,都过去不止十年了。
她说:“明天再陪我去看看我妈和我外公外婆吧?”
许嘉迟:“好。”
随后许嘉迟发现,今晚上的怀啾格外爱撒娇。
头一次先感到累的是他。
许嘉迟觉得这实在不太好,将她一提,靠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她:“听话,不闹了,睡觉。”
怀啾浑身上下最厉害的武器就是她那张温婉可人的脸,哪怕现在挂着一丝春色,仍然显得楚楚可怜:“许嘉迟。”
“嗯?”
“你不爱我了。”
“……”
怀啾泫然欲泣:“不爱我就算了,你还变得这么菜。”
许嘉迟:“……”
一个男人,被自己女朋友在床上说“菜”,这侮辱人吗?
可太侮辱了。
然而许总忍住了各种意义上窜上来的火,毫不留情地伸手劳过丢在一旁的睡裙,一把给她套上:“知道我菜还来压榨我,你就不怕以后我成一次性用品。”
这回无语的成了怀啾。
她乖乖地任由他抬起她的手臂穿过肩带,小孩儿似的。
穿好了,她一脸严肃中带着些忧心忡忡地说:“一次性用品对环境不好。”
许嘉迟一翻身,带着身上的她翻到在床上躺好:“那你乖乖的,我还能给你可持续发展循环利用。”
怀啾张口咬他的手臂。
男人轻懒地笑,没躲,把她往怀里又纳了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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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怀岳衡还没消息,怀家家大业大的,就连后事准备起来都要花很大一番功夫。
消息自然很快在上流圈子里传开。
清明和清明前后扫墓的人都络绎不绝,怀啾从没在清明的时候来祭拜过姚堇,这回带的东西都比忌日那天带得多。
墓园里人群三两扎堆,门口就有卖花儿卖纸钱之类的店,怀啾看了看她和许嘉迟手里的东西,进了花店。
花店里多是颜色淡雅清新,符合祭奠意义的花,怀啾环顾一周,脑海里忽然闪过上次来时看见的那一束。
她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许嘉迟察觉到她脸色的变化:“怎么?”
怀啾摇摇头,叫来老板选了一些花儿,扎成一捧。
今早的天气还是阴的,到这会儿接近中午,慢慢地转晴了,地上的湿意也被烘干,变成了东一块儿西一块儿,还在不断地缩小。
墓园里不让放鞭炮,只有絮絮人声交织在一起。
怀啾捧着花往里走,许嘉迟拎着其余东西。
到一家三口的墓碑前,两人皆是一愣。
墓碑前又有了新的贡品。
很新,新得像刚摆上的。
这些贡品和他们上次来看到的那些还不太一样。
花儿不一样,水果也不一样,数量和摆放上也不大相同,香炉里有新插上的燃了一半的香,怀啾数了数,新的在数量上也不像是一个人烧的。
墓碑前有一条水痕,是洒出的酒拖成的,白酒性烈味儿重,还能闻到一丝酒气飘在空气里。
怀啾迷茫了。
她从来没清明左右来过,还不知道清明也会有人来祭拜,会是谁?
“姚家那边的人?”许嘉迟给出猜测。
“不太可能……”怀啾说,“我妈那边本来就没几个亲戚,当初出事后也全都断绝了来往,就连我外公下葬的时候都没几个人来。”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姚家当初出了事,周围的人几乎都怕惹祸上身,纷纷作鸟兽散,更有甚者还会借机踩两脚。
不然姚老爷子何至于被逼到坠楼自杀。
怀啾想不明白,抱着一肚子疑问上了供烧了香。
墓碑上,照片里外公外婆笑得温柔和蔼,将女儿姚堇簇拥在中间,姚堇脸上笑意满足中带着点儿无奈,看样子是被爸妈强拉着拍的。
这张照片儿是怀啾翻遍了姚堇的遗物才找出来的一张仅剩的三口全家福。
她蹲在墓碑前,望着照片儿里的母亲和外公外婆,出神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