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人,穿西装打领带,但一点也没有白领人士应有的精英感,相反,他左手拎着白菜,右手则拉着一个装满鸡蛋的塑料袋,看起来像是一个家庭主妇。
而另一个人,则全副武装,口罩墨镜头套围巾皮手套,活像是他的任何一块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下一秒就会暴毙而亡一样。而这个连露脸都没有勇气的家伙,竟然对卢携山像是一个卢瑟一样萎缩在角落里,感到非常愤怒——
他甚至不需要表情,不需要语言,四周的人都可以感受到这种愤怒。
可想而知,那是多么爆裂的情绪。
这个人正是顾惜。
他出现在这里,可以说是偶遇,但也不全是偶遇。他原本想好好地嘲弄一番,以表明卢携山甩了他的举动到底有多么愚蠢。可他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当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人影上之后,他痛苦地发现,就像是钢针遇到了磁铁,目光再也挪不开了。
不管他承不承认,卢携山确实是得到过他的真心。
这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他原本打算装作偶遇,狠狠地嘲笑一番卢携山的惨烈。但当他的目光刚刚落到卢携山身上,就像是钢针遇到了磁铁,再也挪不开了。
“所以,你就是为了做个扫大街的?”
顾惜阴阳怪气地说。
“老子烦着呢!有空回家玩你的泥巴去。”卢携山连回头都没给顾惜一个。顾惜被这家伙的反应噎住了,他简直不可置信——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理,这么粗鲁,这么没教养……他习惯了所有人都很有教养的情况,顶多含蓄地嘲讽一下。即便是嘲讽,也经常有脑子不太灵光的天然呆没有听出来。这才是社会应有的秩序。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顾惜气得一仰身子,他想,如果他知道卢携山现在已经沦落成这个样子,绝对不会安排这些事情——当一个人陷入困境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开始自暴自弃了。顾惜冷淡地瞥了一眼:“你好自为之吧。”
仿佛再和卢携山多说一个字,都是脏了他的手一般,顾惜笔直地离开了。
从头到尾,卢携山都没有回头看对方一眼。
所谓道不同,不与为谋,就是这样一件事情。
在顾惜看来,体面的生活和高人一等的资本重于一切;而卢携山则有不同的世界观,他并不觉得作为保洁员就有多么卑微,他只是无比认真的,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如果没有“前任卢携山”的那些破事,他现在肯定能过得很好。
顾惜走了,但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中年人却还留在原地。
卢携山又蹲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卷纸,响亮地擤了擤鼻涕。他回过头,看到那中年人还在:“你怎么还不走啊?”
对方耸耸肩:“我在等人。”
他话音没落两秒钟,派出所里就有一个人影扑了出来:“爸爸。”
面对这父女团聚的感人场面,卢携山只觉得牙疼的很。他很想挤兑一下,这位仁兄是如何养出这样的一个脑残女儿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和一个熊孩子这样斤斤计较,委实太过无品了。蹲了这么久,他的情绪也调整过来了,站起来,锤一锤麻掉的大腿,往前走去。
他没走几步,身后人就追上来了。
“你的宝贝女儿一点事情也没有,你就不要找我的麻烦了。”
“呃,不是这个。”中年人拦住他,露出了一个平和的笑容,他的手上拿着一张名片。
卢携山接过来一瞅:“侯炳生,私人心理医生。嘿,很抱歉,我不需要。”
他把名片塞回去,又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那位侯医生急匆匆地说道:“顾先生为你预定了心理辅导……”
“我可以肯定他有病,所以这点钱你还是给他看病吧……”
“还有,我还是你母亲的心理辅导医生……”
卢携山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他看看天空,都是孤零零的树枝和零落的电线,黑压压的,没有一只鸟儿飞过。他想,如果他这个时候能够特别潇洒地走掉就好了——不受他仇敌的好意。但他又如何能挪动脚步呢?
就像是沾满了520胶水一样,半厘米也挪不动。
卢携山叹了一口气。
——他不敢回头。
“我妈妈她……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好像英文数字不够用了……
讨厌,我这是个快穿啊,为什么节奏这么慢,太慢了
祝大家新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