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连翘心想，那得问我身体里那个热衷帮我作弊的神仙了。不过他并未反驳，坦然道：“此事说来话长，他日定会告知。上次纪上仙突然发难，谢谢你出手相救。”
晏致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见外了。何况没有我和谢斩，你也完全可以接下那一击。”
天地共主嗤了一声，说，何止接那一击，要反杀也是弹指之间。小晏致，你还是那么没见过世面。
纪连翘内心腹诽：“前辈，你与晏致又认识了？”
“哈。”天地共主无语，“罢了，这些闲事改日再谈。你将百灵山之事尽快告诉他。晏致是可信之人。”
纪连翘整理心绪，不再与晏致闲谈，正色道：“晏道长，今日我冒险前来，是有要事相告。”
“谢斩为什么没和你一起？他人呢？”
纪连翘微微讶异：“谢斩说你和同倏定会用什么春……”
“春日宴。”
“对。”纪连翘笑了笑：“听着总像是很好吃的宴席。他说你和同倏应当是用此阵为公主接续，他杀戮很重，不便靠近。”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回事，晏致与谢斩那么交好，难道竟不知道谢斩的真实身份？
晏致点点头：“原来如此。”
看来他真的不知道。
纪连翘低咳一声，面色凝重道：“百灵山，我和谢斩去看过了。”
“听你的意思是……”
·
即使目睹过那一次山崩地裂之状，再站在裂开一道天堑的百灵山前，也依然忍不住感到震惊。
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如此山体在眨眼之间裂出百丈悬崖？
崖壁光滑如磨，没有任何棱角，也没有任何植物，它好像是被谁一斧子给干脆利落地劈开了。悬崖两侧，是如今一分为二的百灵山，依然是鸟语花香郁郁葱葱，温和的奇珍异兽布满天空和林间。这里钟灵毓秀物华天宝，所有的生灵皆美丽且良善，置身其间，总让人觉得隐约能听见仙乐之声。
“上去看看。”谢斩揽住纪连翘，轻松跃至半空，又翩然飞至其中。
“——等等！”
纪连翘疑心自己眼花：“谢公子，往后退一点。”
谢斩：“你再叫我谢公子，我现在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纪连翘胳膊扶着他的腰，听他有意见，在他脸颊亲了一口，道：“你有没有看出什么蹊跷？”
……可以说安抚得是相当敷衍了。
“从这个角度看，你有没有觉得……这石壁好像有开凿的痕迹？”纪连翘沉吟，心里对天地共主说：“前辈，劳驾飞一下。”
“怎么，不要你的谢公子了？”虽然嘲讽必不可少，但这前辈对纪连翘几乎是有求必应，当即带他脱离谢斩怀抱轻盈飞至崖壁之前。他翩然而飞的姿态非常好看，仿佛一片白纸在御风而行俯仰天地，谢斩看着，想到此人在马上的惊慌笨拙，忍不住勾了勾唇，笑了。
纪连翘伸手触碰那浅浅的凿痕。
“很奇怪，也不像是什么工具凿出来的。”
太天衣无缝，太钝，没有一斧一刻的转折顿挫，且极其宽阔。
“那像什么？”天地共主平静地问。
“像……”纪连翘一惊：“前辈，后退，飞远点儿。”
天地共主依言飞出十数丈远，纪连翘喊停，眯眼观察片刻，激起一身冷汗：“——我怎么觉得，这像是一个脚后跟印？”
就好像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巨人扶着百灵山一步一个脚印地攀爬而上，脚掌嵌入山体之中被花草所遮掩，只留下这浅浅的不过成年人一个指节宽的印记。
金光大盛，晴朗的百灵山上空忽然从朵朵鲜花般舒展的云层中绽放出千万道光柱。纪连翘抬起手背挡住光线迎视，却见悬崖之顶从这个角度看就好像是巨人交拢的双臂，在那双臂之上，金色的苍茫中，出现了一层一层，仿若石阶般的痕迹。
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啼啾，金光一震，霎时溃散，消弭于无形了。
“那是什么？”纪连翘喃喃自语，这样的天生异象是他眼花的幻觉，还是……
“是天梯。”天地共主淡然道，“——谁看到，谁便能羽化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