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不想打架》
文/系田
如果是您,强壮的体魄和惊人的天赋会选择哪样呢?
芥川龙之介的母亲情愿选择前者。
儿子又在咳嗽了,看着他颤抖的背脊,女人泪湿满襟。
她把脸埋进龙之介的衬衫里,低声呜咽:
“龙之介,你为什么不能像普通孩子那样健康长大呢?难道是妈妈造了什么孽吗?”
芥川龙之介背对她,悄悄擦去唇边的血迹,转头绽放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我该上学去了,妈妈。”
爸爸的药材生意越做越大,总是辗转各地。
龙之介再次被迫转到另一家私塾,今天是上学的第一天。
司机载他到学校门口,随手为他披上一件薄披风。
“龙之介少爷,虽然最近转暖了,但您也得注意不要着凉。”
龙之介低头道谢。
微风拂面,他又忍不住掩唇,拼着命抑制喉间的痒意。
司机目送少爷背着书包的小小身影消失在视野,徐徐摇头:
少爷这身体,真叫人提心吊胆。要是哪天去了,似乎也不奇怪。
两鬓斑白的老头惊觉自己邪恶的念头,忙不迭朝脸甩两个巴掌。
“呸呸,我在说什么浑话呢!”
*
私塾内,教师阳子热情地朝同学们介绍新来的芥川龙之介。
“这是最近从东京搬家过来的芥川同学。”
男生A:“哇!东京。你有去过浅草剧院看舞台剧吗?”
男生B:“切,我爸说东京佬最冷血了,不像我们关西的男儿。”
龙之介狠狠皱眉。
同学们跃跃欲试的神态落进他眼里,恍如一只只抓耳挠腮的猴子,滑稽可笑。
他面无表情地在黑板上写下名字:
“芥川龙之介。”
他既不说“多多指教”,对台下的提问也置若罔闻。
教室内的气氛有些僵硬。
刚踏上教师岗位不久的阳子局促地搓着手。
“呃……那芥川同学就坐在……”
她的视线在第一排的空位逗留,不等说话,少年就自顾自朝最后排靠窗的位置走去。
阳子:“……那个位置挺好,嗯。”
少年把窗户打开一条缝,乍暖还寒的初春,湿冷的空气透过披风渗入骨髓。
他托腮眺望枝头的第一朵粉樱,想起昨晚和与谢野晶子的谈话:
“你真不想让我用【请君勿死】试试吗?说不定能治好你的咳疾。”
“不需要,我不想尝试濒死的滋味。再说疾病给了我很好的借口避免交际。”
实际上,同为世间寥寥无几的异能者,他是嫉妒与谢野的。
凭什么她就能摇身一变被冠以“在世神医”的称号?
正因为此,少年才拒绝了女人的援手。
龙之介的思绪飘得很远。
放肆吹风的后果是整一节国文课教室内都充斥着他的咳嗽声。
*
似曾相识的剧情来得比龙之介的预计更快些。
吃完午饭回到教室,他的桌上填满了白色的粉笔字:
【东京佬滚回去】,【垃圾】,【讨厌你高傲的样子】
龙之介抬头扫视那些稚嫩的脸孔和欲盖弥彰的视线—属于弱者的视线。
弱者,地沟里吱吱乱叫的老鼠。一旦暴露于光明只会落荒而逃。
而这些家伙居然连署名的勇气都没有。
他慢条斯理地擦去桌上的污渍,即使脚步临近,也不停歇。
“啧啧,谁那么可恶。新同学来的第一天怎么能这么对人家呢?”
“但龙之介同学一直咳嗽,大家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难道是从遥远的东京带来了病毒?哇,太吓人了吧?”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在旁边喋喋不休,龙之介听得厌烦,怒气上涌带起一阵猛咳。
“咳咳……”
口腔中熟悉的铁锈味袭来,他捂住嘴唇,掌心很快被浸湿。
龙之介嫌恶地瞥一眼鲜红的液体,飞快掏出手绢擦拭。
“天哪,他咳血了!这家伙该不会有肺痨吧?”
“肺……肺痨?那不是要传染?”
先前还在叫嚣的男孩子们连滚带爬,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远离龙之介“一光年”。
芥川被这幕逗乐,他鄙夷地勾唇。
微风吹起他白色的发尾,配合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血色,竟是一副摄人心魂的美景。
*
事情闹到了班主任阳子那儿。
年轻的女人不得不花费珍贵的课堂时间科普肺痨和一般咳疾的区别。
看到孩子们懵懂的眼神,她无奈地叹口气:
“总之芥川同学绝不是肺痨,不会传染的。”
孩子们再蠢,这句总结也听得一清二楚。
不会传染意味着什么?
他们对视,不约而同地阴恻恻一笑。
*
下午的体育课是绝佳的动手机会。
趁老师小解,男生们把龙之介堵在阴暗的角落。
“喂,病秧子,识相一点!你学两声狗叫,大爷就放过你。”
“是啊是啊,学狗叫,学狗叫。”
同学们欣然接受这个提议,笑容恶毒地在周围鼓起掌。
龙之介背部倚墙,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半晌瓮声瓮气地说:“真的不能放过我?”
他怯弱的模样引欺凌者连连发笑,推搡的动作也愈发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