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吞的笑容,君子般的清雅,为什么说出如此无情的话语
“父亲——,这关你何事?那个昏君无道,你担什么责!?”
明非几乎是吼着,对着与己面容相似的老者。
……几乎,几乎已经碰触到了女子的肩,蓝染轻不可见的皱眉,只因为女子决然地转身,转头冲向的是半百的老人。收回伸出的手臂,挑眉静待,男人唇上的弧度少见地显得讽刺。
“明秋,何至于此?”极瘦而极其淡然的女子的相问,令殿中的两鬓斑白的老者一愣。
“……”
黑袍中的沙之国师闭口不言,任女子所为。女子注视着老人,眉宇间尽是沧桑与疲惫的老人也是回望,渐渐地,老人呜咽哽咽般,说不出话来。
“明秋,这个国家不是你的责任,这里的百姓的生死不是你能左右的,况且,今氏一族早已经没落了,不是么?明秋,你还在挣扎什么?”
“吭!”
半百的老者,激动得狼狈跪倒在地,华发飘飞,苍老的音色在大殿里徘徊缭绕,悲戚的掩面哭泣,出口的亦是殿中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话语。
“母亲,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不住地,反复地,老者以额贴地,哑着嗓子,忏悔着。对着老人难以理解的行为,明非面色惨白又悲戚,似乎是在沙之国师在喊出“离”开始便是了,此刻,英挺的男人,没有去扶起年迈的父亲,而是原地跪下,直挺挺地,面向着默不作声的女子。接受着这样跪拜的女子,不做声,不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的父子二人,侧身而邻的褐眼男人分明地看到女子平静无波的黑眸。
“明秋,今离不是你的母亲,所以,你不必自责。”
老泪纵横的明秋似乎被这句话惊住,更是不住地磕头,以示自己的忏悔。
“明秋不孝,不听母亲的教诲,任意孤为;明秋不仁,为夺权,斩杀当年功盖天下的今离;明秋不义,为所谓的忠君,切断了王朝的忠臣命脉……”
……
对着似孩童般历数自己过失的明秋,栗原淡淡地笑了。
“明秋啊,小时你犯错便是如此,把自己的罪责列的条条款款,致使我不忍责罚于你。明秋,你可知,我教你,养你,却不是你的父亲,亦不是你的母亲,我尊称你父亲为兄长,敬称你母亲为嫂子。今离亦不是我的名字,怎奈被称呼了那么多年,原本的名字已经忘却太久了,也就占着你父亲的名字吧。
明秋,战乱时分,今家覆灭,今氏一族几百余人尽灭于此,你的祖父、父亲,亦是我的父亲、兄长,皆亡于此间。你的母亲,性刚烈,却又坚韧异常,负辱偷生,产下你后,便追随你的父亲而去了。至此,今氏一族,便余你我二人了。天下安定,非武伐不可;天下初定,非文治不能。所以,我挂帅出征;所以,你入百官之列。我累了,便无视你们走上歪路。所以,明秋,当初那酒不是你逼的,是我甘愿喝的。怎奈,我只在遗书上写上:火葬。我以为你查出了所有的真相,才会如此狠心决绝,刀向其父。
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今离那个匹夫累了。”
语毕,栗原弯腰,在老人的头上轻柔了下,仿似曾经做过无数次一般熟练,面上是宠溺的微笑。随后,转身,绝尘而去,毫不留恋。
随着女子踏入蓝光的法阵中,身后的棕发男子也随其后,阵法中的二人消失之前,男人褐色的眼眸掠过站在远处沉默的沙之国师,点头,笑了。
顷刻,阵法中的二人消无痕迹。
……
明非直直地瞪视消失在法阵中的两人,尽管两人早已经不在原处了。
明秋老人颓唐地跪坐在地。而此刻,已经冲进大殿的叛军首领,对着这个王朝的国师竟是收敛许多。窃国之盗,叛军之首——庞靖,亦是当年的今离的手下第一员大将,今离逝世,他便失踪,再出现,已是嗜血的魔将。
庞靖一步步地走向明秋,虽然身着军装的庞靖依旧英姿飒爽,威风比之当年过之而无不及,但却和倒伏在地上的老者一般,眉宇间,尽是沧桑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