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兜不住了,转身一跃,便要离开。
方苡墨自然不会任由他跑了,三根银针飞出,钉在李甫的背后。
李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却哭得涕泗横流:“你也要杀我吗!就在两个月前,我还带着老牛在河边打渔,村民们热心帮忙,喜气洋洋的,我打了好多的鱼,可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女儿突然就疯了似的刨地,那手都挖出了血,谁拉她她就杀人,大家都说是怪病,后来村民们一个一个接连成了这样,村里的人都觉得这病会传染,要杀光染病的人,我偷偷放了女儿,她逃去蕲城,至今未归。而我和幸存下来的人也染了病……原本只是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笑村子,顷刻之间就没了,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也就是说那日在蕲城客栈遇见的女子是这人的女儿?
看来她要亲手杀光他们一家了。
方苡墨一脚把李甫彻底踹倒,踩着他的胸口半蹲下来,眉间戾气隐隐闪动:“老头子,你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还看不明白,不是你可怜别人就必须同情你爱护你捧着你放过你,相反的,怜悯的同时也是讥嘲你、看不起你,也只会让人觉得你一无是处、卑微低贱。你女儿不懂,你也不懂吗?”
方苡墨右臂抬起,看准眉心,李甫突然嘶哑着吼道:“难道你就没有老父亲吗?!你杀我女儿的时候没有一点儿愧疚吗?!”
父亲。
方苡墨垂下眸子,掩盖蔓延的悲伤。
父亲在四年前就死了,为了掩护她,万箭穿心。
很久以前,他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他发明翼羽子,用来针灸,救人无数。
只一刻,方苡墨再握紧翼羽子时只听风君皓在后头失声喊了一句小心,胸口跟后头便被一股掌力攻击,肺里头翻江倒海,呕出一口血。
李甫趁方苡墨犹豫那一刻逼出银针,使出一掌。
方苡墨旧伤才好,又添新伤,整个人全靠风君皓扶着。
彼时渔网中的村民们一个个挣脱出来,李甫仰天得意的笑,一挥手将风君皓与方苡墨扇到深土坑中。
村民们围着土坑,低头看他们,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露出黑黢黢的口腔,令人作呕。
李甫轻舔手指,道:“一开始早点下来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言罢手轻轻一挥,村民们齐齐跪下,徒手刨土,又将土扔进坑中,有的直接砸到方苡墨与风君皓的身上。
其速度快到叫人心惊肉跳,很快,发脚下的黄土已经埋到了大腿。
方苡墨的身体被那一掌击的不堪负重,想要坐下来,却被风君皓死死的拉着。
“你想死吗?坐下来埋得更快!”风君皓鲜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方苡墨柔顺的发上与眼睫上沾满了残土,狼狈不已,顺着靠在风君皓身上,借力站稳:“你怎么不飞?哦对,飞也飞不出去,反正这些个疯子不杀我们誓不罢休的。”
方苡墨却突然搂着风君皓,替他拍掉身上的灰,有些急:“你这人不是有洁癖吗?脏死了脏死了,我给你拍拍……”
这时候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也不知死了多少回了,虽然我总觉得你别有目的,但你救我的确是真的啊,每次都想不要再理你了,可你太坏了,总有办法叫我理你,莫名其妙。”
风君皓收起平常不正经的姿态,变幻莫测的望着方苡墨,眼睫轻颤,眉头蹙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短短须臾,黄土埋到了腰。
俄而,有杀伐声与惨叫声,方苡墨一股脑又精神起来。
果然,段衡、陌离与华飞音一行人赶来,逐渐增加的黄土慢慢没有了,被附身村民一个个倒下。
李甫睁大眼睛,脚下打颤,突然转身恶狠狠的盯着方苡墨,利爪挥出:“都是你!一切都是你!”
这一下本就因为李甫的暴怒抓得有些偏,而方苡墨早前已经中了他一掌,这一下再打中她,恐有危险。
风君皓眼见着那枯槁似的手挥来,理智与情感一同涌上来,促使他挡了这一下。
五道长长的口子,从颈项一路到脊梁,伤口深得可见白骨,渐渐发黑,应该有毒。
“风君皓!”方苡墨用了一个音调非常高的喊法叫出来,简直失控。
风君皓蹙着眉,闷哼一声,惊讶、奇怪、不可思议许多种情绪爬满他的脸颊。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这一下他替她挡下来的时候,他能清楚到感知到,除了理智以外,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一种他无法控制的情感。
他是可将三界武林掌控在一局棋的人,活着只为复仇,死了就是解脱,生死不畏。
然此刻,他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