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众人凡是往李庄走的现下几乎都到了,白日里的时候聚在段衡所询的破屋里吃了两顿饭,到了晚间,一个破屋绝不可能住那么多人,也就散了,各自去寻找还能将就的屋子。
段衡所在的破屋虽说没有多好,至少打雷下雨能躲避,屋间也有几间,算来方苡墨一间,段衡一间,剩下的分给了崆峒派那几个,这分完了才发现竟还有两间,于是宣陵莲花宗的门客风君皓很不要脸的赖下来,众人不敢得罪莲花宗主陌离,偏巧华飞音大力支持风君皓留下来,崆峒派都附议,弄的段衡无奈,方苡墨沉默。
到了亥时,便是深夜,方苡墨被隔壁乒乒乓乓的声音闹醒了。
披了衣裳出来一看,是厨房传来的声音。
方苡墨觉得不对。
这破屋里除了段衡与她没人会做饭,这深更半夜的,谁会往厨房跑?
再者,听这动静,若是真在做饭,可能这人做得不是很顺手……
快步来到厨房,里头有烛光。
右手一紧,指缝间三根银针蓄势待发,方苡墨一脚将门快开。
破旧的老木门发出闷响,里头垂着头做饭的男子缓缓抬起头。
风君皓?!
晕黄的烛火下将他的肤色衬的比平时更加细腻莹白,侧面望去,耳廓到鬓边再到颈项,优雅的曲线,简直是令人不可置信的完美。
我去,这么个尤物天天在外头晃真的安全吗……
方苡墨默默收回右手中的银针,冷眼望着他,用着一向冷冷的调调,问他:“怎么,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面书生也会庖厨?”
今夜的风君皓有点怪异,已方苡墨的经验,此刻他应该挂上老生常谈的笑,乱七八糟的说一通,最后才能回她一句重点。
风君皓又垂下头,很认真的在包饺子:“会一些。”
这么精简?
方苡墨眯起眼睛,小袖中的右手又攥紧了,指缝间已换成细如牛毛、淬了鸩毒的翼羽子。
那日在蕲城的客栈外,落难女子口口声声称自己被邪祟附体,从李庄的下村中逃出来,如今他们身在李庄下村,若真遇见怪事也不奇怪。
这个时候风君皓头都没抬,便突然又道:“一起来做饺子,做好了问问大家要要不要夜宵。想在下一介书生,今次也沦落到亲自动手的地步了,悔不当初不让慕隐跟来,若是他在……唉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方苡墨自觉的收回银针,她十分确信,这个人就是风君皓,一个看起来傻不楞登其实很精明的书生,又虚伪又无趣。有时神经起来会一时高冷一时温柔,一时戏谑邪魅一时无比纯良。
方才那个模样和现在这个模样简直不等同一个人,但他就是可以集合在一身,这样的人,三界之中,除了风君皓方苡墨还没遇见第二个。
若无其事的走过来,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灶台,方苡墨道:“需要帮忙吗?”
风君皓缓缓笑出来,摇着锅里的水,道:“水滚了,快快快,把饺子倒进去。”
方苡墨迟疑了一刻,遂找到锅盖上的一排饺子,一个个歪七八钮,大小不一,简直丑爆,但她还是拎起锅盖,一骨碌倒进去,顿时柜里的
一个小厨房只有一盏烛火,两个人挨在一块儿蹲下来,一偏头就能看见对方。
方苡墨推了一把风君皓,一头散落的发垂到胸前,眼儿弯弯,成了月牙,璨笑道:“你行不行啊。”
风君皓一怔,深邃的眸子在夜色中泛着澄净的光芒,这样的光芒无论是温柔的他还是残忍的他都不曾有的。
一些骤然消亡,眸中的飞花漫天化为皑皑白雪,突然偏过头,仓皇的站起来,默默地将饺子搅了搅,盖上了锅盖。
方苡墨也跟着站起来,丝毫未意识到风君皓的不对劲。
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纤长的身影,明眸皓齿,镇邪铃摇:“你们在做夜宵吗?”
方苡墨见她来了,反问:“你要吃吗?”
“我……”华飞音住了声。
这时风君皓上前一步,将做好的一盘递上来,殷勤不已:“华姑娘你先尝尝。”
方苡墨的脸垮下来。
方才她来的时候这人可不是这个态度。
外头月光皎洁,银霜散了一地,铺盖在华飞音的脚下,仿佛一幅出自名家之手的美人画。
即使月色下,方苡墨还是瞧见华飞音脸红了。
她猜想华飞音可能喜欢风君皓,至于为什么,她不得而知。
她又猜想,风君皓可能也不讨厌她,甚至于是欣赏的,至于为什么,她觉得应该是华飞音很漂亮。
华飞音摇摇头,低下脸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