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颜还是头一回?在许永绍身侧睡得这么?香,他?的?手?臂精壮,很踏实,大掌哄睡般轻抚肩头,不仅四肢暖洋洋,原本?可怕的?柜子缝也没了感觉。
不知睡了多久,床板大幅度波动,康颜眯着眼,许永绍没开灯,黑暗中摸索着起身穿衣。
康颜问:“要起床了吗?”
声音是刚睡醒的?软糯,是她意识不到的?娇柔。许永绍屈一只?腿坐回?床沿,伸手?抚摸她的?脸:“你继续睡,醒了再来找我。”
掌心有常年健身的?薄茧,干燥粗砺,磨在脸上很有实感,康颜莫名喜欢这种触觉,闭着眼蹭了两下,大手?忽然掰住她乱动的?下巴,两片温热贴唇畔掠过。
康颜闹不清情况,本?能推开,翻了个身继续睡,直睡到手?机闹钟响起。
她摸索手?机一看,八点半,再看旁边早没了人影。她懵懂爬起,揉着眼环顾四周,等视野清晰,她发现床头柜多了双袜子和一管膏药,袜子边沿还压了张字条。
康颜抽出纸条,字迹笔笔锋利,大小规整,仿佛从字帖拓印的?行书:「换这双,来书房找我。」
康颜拿起那管膏药,竟是冻疮药。
她不知道?许永绍如何?得知自己脚趾冻伤,那种既感动又惶恐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甚至下意识仰头看墙角有没有监控。
康颜摸着心跳:“没事?,不是大问题。”
她擦了膏药穿袜子,薄薄糯糯的?一层却很保暖。她趿拉棉拖出卧室,房间结构她不太清楚,穿过狭长的?厨房走廊才找到书房。
还未进门,康颜听见细小的?键盘敲击声,闻到隐隐咖啡香。
许永绍戴着无框眼镜面对?电脑,手?撑下巴,食指来回?摩挲。身侧窗帘大开,雪地反射的?阳光倾泻而入,他?的?半张脸隐入白?亮,侧脸轮廓愈显深刻。
康颜站门边轻喊:“许先生。”
许永绍斜看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起了?下去吃个早饭。”
康颜转身,又忍不住好奇回?头,许永绍捏捏鼻梁,随手?端咖啡杯灌下。康颜望见电脑旁一壶现磨咖啡,看水位线已经喝了大半。
她折回?走廊,小声嘀咕:“原来当老板也这么?忙啊。”
*
与酒店的?富丽堂皇相比,早餐意外的?简朴接地气。虽挂了自助餐的?名头,内容却是包子油条大碴粥,闻味道?就像逛老巷口,掀开保温盖扑鼻一阵鲜香。
酒店虽然就住了俩人,种类却半点不少,康颜早餐向来吃的?不多,准备只?挑一碗粥,托盘却被放了碗鸡蛋煎饼。
康颜抬头,许永绍收手?:“这边天冷,不吃饱捱不住。”
康颜看看他?的?托盘:“许先生还没吃早饭?”
“嗯。”
“您不是起的?挺早吗?”
“有事?情处理。”
“…是工作上有什么?麻烦吗?”
话一出口,许永绍斜乜过来,目光警惕:“我最近对?你太好了?什么?问题都拿来问了?你觉得问什么?我都会说?”
康颜尴尬地动动嘴唇:“…是我多嘴了。”
许永绍转身离开,康颜“嘁”一声:“不问就不问,凶什么?凶?又不是当皇帝罢黜百家就你最大,就算知根知底我也没兴趣抢你的?皇位。”
她垂头看见鸡蛋煎饼,端回?原位,走几步又倒着退回?,端走另一盘充数。
“康颜你真没用?,怎么?就这样怕他?呢?”
*
王司机大早上还是一如既往精神抖擞,眼看着车离开度假村往密林深处扎去,烟一样的?冷雾在林间袅袅游移。
森林里穿梭不久,康颜望见缝隙之外开阔的?冰面,王司机“嘿”一声:“今儿这路老给力了,比往常快多了,就这天冷,冻得我思思哈哈的?,大妹子可得多穿,不然一下车那脚就得冻冰地里拔都拔不出来。”
车驶出林子,除却身后茂林,八方广袤无垠,冰面被冷风打磨抛光,车速减得堪比龟爬。
康颜回?头,桦树群被远远抛开,再多碾几轮子,天地就只?剩无边无际的?冰面。
不远处有几匹马踱步,穿皮袄戴皮帽的?两人边挥鞭边拽缰绳,再往远,康颜眺望到黑压压一堵人墙,车载广播的?喊麦声逐渐清晰。
王司机停车,康颜推车门,还没探脚,刺脸寒风嗖呦刮来,抽鞭子似的?往脸蛋招呼,前胸后背两重天。
康颜扯低帽沿,竖衣领裹紧貂绒大袄,新靴子新袜子终于?派上用?场,踩进刨出的?冰花也没感到湿寒。
她环视周遭,十几辆私家车百来号人,还有些奇形怪状的?木制器械嵌入冰面,壮汉吆喝着抽马屁股转木轴,木轴连接尼龙绳,三五人借力拖拉渔网,不知在干什么?。
康颜欲言又止,许永绍突然开口:“冬捕。”
康颜抬头,许永绍扣紧兜帽,说话的?白?汽很快被风卷走:“东北的?传统,冬季捕鱼。”
“往冰底下捞鱼?”
“可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