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果然比公交车快,十几分钟就到了他家楼下。
晏宝贝举步维艰的在张向辉前面带路。走到自己家门口,愣是插了三次没插准钥匙口。
幸亏前天收拾了家,看着还干净整洁点儿,玄关处只丢着一双高跟鞋。
张向辉道,“用换鞋么?”
晏宝贝小声道,“不用,老师你直接沙发上坐吧。我去给你倒茶。”
霍艳听见动静,从里屋里走了出来。
她带着点故意意味指着沙发上的张向辉问晏宝贝,“这谁啊往家里领?”
张向辉略带尴尬的解释道,“晏宝贝没有跟您提今天我来做家访这回事吗?”
“哦~张老师是吧,您随便坐。”霍艳随便往沙发上一坐,就点了根烟。
张向辉皱了皱眉,切入正题道,“你也知道晏宝贝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吧?他这数学成绩实在是不行,快放暑假了,学校一致决定开了个暑期特训班,学校备考的学生基本都报名了。而且讲的特别全面,比课上还全……”
霍艳弹了弹烟灰,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就他这材料?得了吧,瞎浪费钱。老师,不瞒您说,我不打算让他考大学。”
“那您是什么意思?让孩子考个职专么?”
晏宝贝右手握着一杯水,左手握着一杯茶,先把水递给了他妈,把茶递给了张向辉。
霍艳瞥了小心翼翼站在一边的晏宝贝一眼,慢条斯理道,“我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念完今年就送他去我朋友那里上班。”
盛夏的天,晏宝贝宛如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张向辉也愣了,接着他返过神儿,连忙道,“孩子还小,再说现在高中念完以后能干什么?现在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呢,要不您看看,把他送到职业学院学一门技术,将来也能吃饱饭。”
“您说的对,现在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所以这学上不上也无所谓,无非就是多花点儿钱,还不如提早出来打工,别在学校浪费时间浪费钱了。”霍艳冷笑道,她的言语丝毫没有一点儿是为了她儿子着想的。
“那你有没有问过孩子的意见?他想打工还是上学?晏宝贝,你跟你妈说你想上学……”
晏宝贝握紧了拳头,半天才嗫嚅着开口,“妈,我想上学……”
“你这孩子,怎么现在学会撒谎了?前两天不是还跟我抱怨学校不好吗?”
“我没……。”
霍艳冷冷瞪了他一眼,打断他,“滚回房间去。”
“我是他的母亲,没有人比我更能决定他的未来……”
晏宝贝没听见霍艳后面说的话,他关上房间的门的那一刻,鼻子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掉了出来。
他蹲在房间无声的啜泣了一阵子,没过多久,听见大门嘭的一声关上,接着霍艳推开门走了进来。
“成天到晚就知道哭,哭什么?我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喝了?”
晏宝贝把头低了下去,他其实也不想哭的。
“看着你这贱样我就恶心,怎么会生下来你这种赔钱货。”
晏宝贝咬了咬唇,努力忍着不让自己泪掉下来。他这副软了吧唧的怂样又让霍艳心里来了气,抬手揪起了晏宝贝的耳朵:“你是不是不会说话?你是哑巴啊?”
直到晏宝贝的耳朵变红霍艳才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新做的指甲的手。
接着她抛下一句轻飘飘的我这几天不回来了,踏着高跟鞋哒哒的走了出去。
一般他妈说这几天不回来了,大概就是四五天左右,跟那个男人在外面潇洒。
他也觉得她恶心。
可是她恶心,他却吃她的喝她的,还要叫她一声妈妈。可又不得不承认,没有她他现在根本活不下去。
霍艳没有带给他什么温暖,带来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深渊。她带给他了打骂,屈辱,委屈,包括别人的嘲笑,这些,全部被晏宝贝一声不吭的咽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