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站着齐刷刷两排天神,个个锁眉凝神,听得这话,先是惊了一惊,后又嗤笑起来。
六岁孩子的话,怎么能信?
重九霄却是旁若无人样,径直走到我跟前,道:”你知道五千年前,烛阴是如何死的吗?“
早有神将接上话来,整个天界都知道的事儿,以血喂烛阴,一柄轩辕剑引九天浩气刺了三十三剑。言外之意,这哪算什么问题。
重九霄冷哼了一声,面色严肃:“他这样说,你们便信了?实话告诉你们,烛阴从来就没有真正死过。这几千年来真正让烛阴消声灭迹的,是俊上的眼睛。若要救他,便只有进入他的眼睛,见机行事。”
他说,上古凶兽从来就不可能被杀死。那渊底消失的烛阴,是被俊上强行封印进自己的眼睛里。俊上从渊底飞升而出的那刻起,就只是一个瞎了的神。
他说,这几千年来,俊上那双眼睛,从来就只是一个摆设。
屋中安静得可怕,我几乎是抖着看着他。
我抖着一双手扒开俊上的衣服,那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伤,正是如此。
我微阖双眼,心中默念起仙决。却被重九霄一把握住,他似有难言之隐,皱眉道:“你要想清楚,这里面凶险异常。倘若你非但没能救他,反倒自己送了命...”
我推开他的手,静静道:“倘若今日躺在这里的是流昭,你会如何?”
他沉默着并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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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风声不断,眼前越来越黑,一个猛撅,我猛一睁眼。
眼前之景,却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俊上的眼睛里封印着烛阴,但周遭景象却并非想象着蛮烟瘴雾、赤地千里,也并非鬼火狐鸣的诡异森森。
头顶是一方巨大的苍穹,以天幕尽头处的长河为界,东侧流波云散,晴空澄碧。西侧明月半轮,星空万点。
一方是昼。一方是夜。
长河自天幕而出,晴空之下是红艳艳的花海,有一方赏花亭。星空之下夜凉如水,有一颗茂树,树下有一座茅屋,隐约有灯光。
我立着的地方,是在一方高崖。崖高千尺,壁立如刃。
如此炫美的景致,却万万不像封印着上古凶兽的景象。
可眼下,我却只能凭借自己判断。便是细细问过重九霄,他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会发生什么。
我略一思忖,朝着那星空之下的茅屋飞去。
眼见着不过是只手距离,但那茅屋却只是静静立在那个地方。
一盏茶。两盏茶。三盏茶。
我足足腾了三盏茶时间,却一直就见着那茅屋立在那里。若非脚下有浮云飘过,我会以为自己半分不曾动过。
见有古怪,我转身朝那晴空腾去。
可却是一样的结果。任凭如何使唤仙云,如何启动仙术,那亭子茅屋只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可看却无法到达。
忽而,那长河之上,昼夜相接的那一条线激起白光。那白光自天尽头滋滋而来,极像天幕之外,被人以利剑顺缝隙劈开。
我提着一颗心,往那白光外避了几避。
刷拉一声,似华锦撕裂。这天幕竟生生被劈开了!
一个黑影自劈开后的黑空朝我奔来,两侧天幕一塌,眨眼之间软似蜡烛,褪了下去。
眼前花海、茅亭通通化作软泥,瘫在地上,遽尔渗入地底,冒起黑烟。
那黑影越近,我握着赫鞭神剑的手便更紧。
掏出一颗夜明珠,略微能看清些。
此时眼前已不再是那瑰丽景象,黑雾遮眼,还有暗绿磷火时时闪过,极其可怕。
待那黑影一挥动广袖,击碎跟前那几道饥肠辘辘的夜魅时,我提着的一颗心霎时卡住了。
将夜明珠举着照了几照,擦了擦眼睛,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人,道:“你...怎么是你?”
“瞧你这样,没见过我这么有风度的时候么?”正说着,见周围游浮夜魅不断,一挥手又灭了几个。
这举重若轻的姿势,眉头一蹙,抬手一挥。
很帅。十分帅。
作者有话要说:脑洞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