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只觉胸口一凉,低头一看,一个血窟窿出现在心脏的位置。
他慢慢转过身,是“季长意”。
“季......”
“季长意”似乎不想听他说话,一脸镇静地看着他:“嘘!是你杀了他哦!”
我已痛的不能呼吸,仿佛心脏全都绞在一起,结成一个死死的结。便是轻轻一吹,都痛至全身。
那大火烧了一盏茶时间,火焰慢慢熄了下去。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淡蓝色透亮珠子浮现在空中,周围还散发着仙气。那是季长意的仙珠。
祝南亭的神色我已没有勇气去看。
只飘了片刻,那珠子便在空中乱飞起来,好像在画着什么。
“季长意”被这吸引,也张望着看了过去。
祝南亭脸色似霜雪一般白,手里的拂云如一把普通的剑,掉了下去。
下一刻,拂云破雪一出,斩落雪万千,击中了季长意的仙珠。仙珠一破,砰的炸开,爆出无数碎片。
“季长意”愣了好久,忽地退了好几步,一脚踩上什么东西滑了一跤。他怒气一踢,以往季长意送给卧澜的的柳声笛断做两段,直直滚下了雪梯。
祝南亭还有着微弱气息,在仙珠出来的时候,他就都明白了,于是使唤拂云一击。
堕沁红手中的拂云,带有一道弧形缺口,便是这一击造成的。
祝南亭一身是血,嘴角讥诮,拼着微弱气息:“纵然是死,也不该是你来定。”
“季长意”远远望着掩在雪里的断笛,又看了看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安静地飘着雪的雪空。
忽而,他往心脏处输着灵力,反反复复试了几次,脸色越来越差。终是捂着胸口跪了下来,像是有撕心裂肺的痛。
过了好一会儿,卧澜才喃喃自语,“季长意这颗心是用不了了。”
猛然间,他抬头看向了祝南亭,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他慢慢爬了过去。
听了听。看了看。敲了敲。
他在祝南亭的心脏处反复做着这三个动作,笑得无邪。
祝南亭身上再出现了一个血窟窿,洞胸而过,只余一丝微弱气息。
我瞧见祝南亭染血的嘴唇在念着什么,埋在雪里的风度忽而飞出,绕着他急速转着圈。
风度护主,若是主人有难,具有灵气的神器会拼死一搏。卧澜受了重创,只要这一次能插进他的胸口,那么他决计活不了。
风度的颜色越来越艳,胜过殷殷红血,如急飞之光闪到了雪空。从长空斜下,这样力度与劲度的一击,哪怕会偏差一些,没那么精准,卧澜即便不会魂飞魄散也万万不能再活。
可,红玉伞没能再次插|进卧澜的胸口。
红伞凌空凝聚仙力,隐约已经见得蜕化出利刃模样。可也正是这无比强大而又熟悉不过的仙力,竟然凝聚起了季长意的两缕游魂。季长意抱着必死之心,让祝南亭全力一击,仙珠破碎,魂魄也尽数散去。可祝南亭与他乃是至交,哪怕只是对方的神器,侥幸残存下的游魂也感知到了这份熟悉的气息。
我看得真切,那游魂只是勉勉强强凑成两缕,颤颤巍巍依附在伞柄处。若无仙力牵引,只怕风一吹,便会消弭殆尽。
保住游魂与大战卧澜,只能选一个。若是保住游魂,祝南亭今日必死无疑。若是拼死一搏,卧澜必定魂飞魄散。
我生平第一次,从祝南亭的眼神里读出了不甘。
风度剧烈的挣扎着,已经幻化出的利刃尖,时而褪去时而幻出。卧澜猛地一惊,仰头去看,神色大愣,“季长意...游魂...”便也顾不得一手鲜血,腾空去抢。
风度忽而撑开,慢慢转了两圈。伞下罩住了拂云和两缕游魂。游魂聚到了伞内,伞骨一合,划破卧澜的衣角便破空而去,成一道红光消失在茫茫天际。
祝南亭这一生,最后一句话,语气高傲似天上月,“虽死,未悔。”
雪越下越大,大战之后的惨烈覆上落雪,消失得干干净净。
卧澜静静立着没有动。
不知过了多久,祝南亭的心脏被他取了出来,他仔细盯着看了会儿,露出了一个像真的季长意一般的笑,干净温柔地没有一丝戾气:“这个好...这个新鲜,还能用。”
这一次,祝南亭连微弱气息都没有了。
飘飘扬扬的大雪直下,覆在苍山上,覆盖在祝南亭身上,白茫茫一片,像是人间白头,真干净。
季长意原是这样死的。
祝南亭原是这样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