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也管不得若耶愿不愿意,一手拉着一个起了仙决,欲往回撤。
然,那巨大的微光萤火骷髅已赶在了我面前,几下闪动,组成了一个诡异的笑脸。
还未反应过来,骷髅头已然破了仙障。我只觉眼前闪动着无数萤光,茫然没有焦点,迷蒙之中听见若耶慌乱的叫声,旋即如坠云雾,再没了意识。
眼前白雾遮眼,能看清的不过数丈之内景象。迷蒙之中,隐约可见老树枯枝盖顶,只觉天地间只有灰白两种颜色。
我褪下腕中赫鞭化作一柄利剑,剑身注满仙力,半分不敢懈怠。
走了半盏茶功夫,竟一直不见尽头。
林间也极其安静,只有脚踩潮叶的悉索之声。
“咔嚓”一响,似是踩到了何种易碎之物,紧接着便是刺耳尖锐的笑声传来,我心里惊了一惊。
这笑声不知源从何处,一声之后,便有千千万万笑声一起传开,似有垂髫孩童、又有豆蔻少女、还有年迈老妪。声音起伏回环,凄惨阴森,连这诡异森森的白雾都被这声音震得聚散不定、四下流走。
见再无其他异常,我便试着走了几步,脚下“咔嚓”声不断。只是脚底有厚厚一层白雾,即便踩上去散开了几分,却仍然看不清地下究竟是何。
我右肩胛骨忽的一痛,持剑右手一松,赫鞭长剑便抵到了地上。灵剑触地,仙晕震开数丈,地面落叶和白雾纷纷以席卷之势急速退去。
这一退,我正好看清了脚下那“咔嚓”声的源头。
一个。两个。三个。
一丈。两丈。三丈。
长得不见边际的人骨。
或者说,以死人颅骨铺成的一条路。
人骨路宽三尺,路旁用以抵挡颅骨瘫散的,是齐刷刷一排手骨,骨高没过膝盖。五根手指奋力向前,掌心朝向路面,似乎想死死抓住什么东西,似乎在挣扎、哭喊。
我只觉脑里哄地一声,一阵寒意从脚底慢慢流至头顶,全身酥麻似有密密麻麻蚂蚁爬过。
此时妖风乍起,自前方呼啸而来。风灌进颅骨之中,带起呜咽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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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晃神之际,身子已被蚕丝缚住,待眼前白雾尽消,已经到了屋内。那凹凸不平的墙边,碧泱若耶静静立着。我出声叫了两声,却发现他们完全没有意识。
“不知阁下掳我两位朋友究竟为何?”我边说边试图召唤赫鞭,竟然发现全身仙术被禁。
眼前这人,不,这仙举着右手细细瞧着,右手的指甲比手指本身还长,是殷殷血色。
“为何?我仙鬼做事,需要缘由?”这嗓音沙哑、诡异,分辨不出男女。只是凭借血指甲同一双耳洞,我猜测她应当是位女仙鬼。
说完,左手一伸,原本立在墙边的碧泱被她吸到了跟前。她伸出右手,食指殷红指甲在碧泱脸上流走,“你不必遮掩,我知道你很紧张这个小娃娃。”话音刚落,指甲划开碧泱右脸颊,将沾了血的指甲送进嘴里吮吸起来。
碧泱和若耶此时都闭着双眼,但身子却是站立着,没有意识。我悄悄打量四周,此处似是在洞内,东南西北四方各点九盏手骨灯。五指稍拢成花苞形,燃灯需灯油,但这灯火却是悬空着从五指中心摇曳而出。
正北向有一方石塌,面前一张石桌,摆了一个倒放的头颅骨,颅骨内却插了几根细枝和几朵干枯的蓝花。自北面向西的墙壁上,画了壁画,壁画颜色昏暗,只隐约见得一只看似凶狠可怕的异兽,和一个提剑凌空的男子。奇怪的是,似乎那异兽眼角,竟有眼泪。
“你是谁?”
我只见眼前闪了一下,她已一手掐住我的下颚,低低笑着,但眼神里露出凶狠:“你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我被她掐得呼吸不畅,断断续续问:“你总得告诉我...你要做...做什么?”
她双眼亮了一下,长指甲一个一个敲在我脸上,甩了一下赤黑色的衣摆:“帮我做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