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傅承钰明显感觉到师父心情不好,可又实在想知道长老和她说了什么,忍了又忍,终于在抵达白璧峰的时候开口:“师父,长老有没有说,关于弟子体质的事……”
江则潋顿住脚步,道:“你体质比较特殊,所以从明日开始,我们换一种教学方式。”
傅承钰认真听着。
“你仍旧是卯时抵达修炼场,上午修习辟谷与御物,中午略作休整后为师便开始教你剑法,晚上自己将白日所学温习一遍,心经自己抽空念,每天三遍。”
傅承钰略一思索道:“可是师父,这样一来每天修习辟谷和御物的时间就少了。”
江则潋心中烦躁,回答道:“时间少了便更要努力,自己还不知道如何做么!”然后扬长而去。
傅承钰愣在原地。琉鸢望着少年,眼中流露出怜悯神色,接着转身飞走,掀起了一阵风。傅承钰只好在凌乱的风中往自己院子走。
昨天拿的食物还剩了不少,傅承钰把它们当做午饭吃掉后,便去了修炼场打坐修习辟谷之术。
将近未时,他结束辟谷,开始练习御物。今天估计是被师父刺激了,若说之前用十之有九的心思在修炼,现下便是在用十足十的心思修炼。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纹丝不动的木板居然在地面上挪了一挪,傅承钰大喜,更是卯足了劲。
下午的修行是以木板能在地上弹跳起来告终的。
傅承钰离开修炼场后,先去了一趟藏书阁,回屋后用巾子擦了擦汗,又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才坐下。他翻了一会儿拿回来的玄汜宗典,不知不觉就被当年开宗之时的种种事件吸引。
千年前,神界式微,妖魔崛起。修仙者讲究的是细水长流,妖魔主张的是速成奇效,前者根基稳重但缺乏新锐,后者功法奇诡却发挥不稳,两者相斗多年皆是死伤惨重,甚至波及人界,整得日月无光,山河变色,血流漂杵,堪称天地浩劫。
仙门中有识之士经过细致分析,取长补短,研究出了新的修炼心法,努力之下,说服了守旧顽固的保守派仙人,建立新的门派,重整乾坤,重重打压了妖魔,再次确立了仙界的至高地位……
直到黄昏将尽,光线暗淡,傅承钰起来点灯才发觉没吃晚饭腹中空空,望向桌面,已经没有吃的了。他犹豫再三,往中院走去。
他站在院子门口,朗声道:“弟子傅承钰求见师父。”
“何事?”晚风吹开院中水阁之上的纱帘,江则潋歪着身子靠在栏杆上,青丝如瀑,神色倦怠。
傅承钰心口一窒,放低声音道:“弟子还未吃晚饭。”
“……这样啊,为师疏忽了。”她仍是一副懒洋洋不想动的样子,“你过来。”
傅承钰依言过去,踩过五级台阶,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撩开白色纱帘。水阁中搁着一张小案正在煮茶,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茶香。江则潋看他目光停留在几案上面,笑了笑说:“辟谷虽然没有了饥饿之忧,但有时吃些喝些也无妨,图个兴致罢了。”
傅承钰尴尬了一下,移开目光。
“过来啊。”她尾音有些拖,低低的,生出几分娇慵之感。
傅承钰硬着头皮靠近,谁知她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还没等他说话便觉脑中一片晕眩,恢复过来时已经站在琅琊山的膳食房门外了。
她朝里面努了努嘴:“进去拿吃的吧。”
这难道就是瞬移?傅承钰看了她一眼,恍恍惚惚地走进去,心里还在想着果然很省时间。
拿完吃的江则潋握着傅承钰的手又瞬移了一次。
傅承钰在水阁中站定,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急急忙忙挣开:“多谢师父弟子先回去了!”然后行了一礼匆匆跑掉。
江则潋重新靠着栏杆坐好,看着傅承钰落荒而逃似的背影,笑叹了口气。茶已煮好,她将淡黄色的茶汤倒在白瓷茶杯中轻轻荡着,眼神却落在很远的地方。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少年在自己面前这样跑掉。不过他现在在哪儿呢?她自嘲一笑,抿了一口茶。
那时候师父是如何同自己说的?他从树荫中走出,负手而立,问她:“他就是炎巽门那个天纵奇才?小潋潋啊,你可是任重而道远啊。”
“师父……”
他瞪她一眼:“还不快去练功?等着输给他吗?”
她扭头就走。
现在好了,当年的人,一个变成了深居简出的长老,一个……成为了仙门不可提及的名字。她搁下茶盏,眉眼间不再倦懒,反是显出几分冷然之色来。
她还在这儿,没有改变。她不愿意成为他们中任何一种。
她也不要输给任何人。
金乌坠空,银蟾升天。江则潋往藏书阁走去。她给傅承钰开放的是藏书阁底层,是初级中级弟子能看的书,二楼是高级弟子能看的书,再往上便是她私人藏书,三楼是一些四处搜罗来的珍奇有趣的话本或名家孤本之类,顶楼是她打算慢慢修炼的一些顶级法术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