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依依不信这些人真有这么好心,不过是想要趁火打劫,等这个女人要出了粮食,剩下的人就好趁机都来要粮。
大娘求了一会儿,又抱着孩子朝卫依依的面前直直地逼近,宁安拉着卫依依往身后站了站,见有男人往前来了,那大娘脸上露出了一丝惧色。
“怎么,你们还想仗势欺人?!这小妮儿看着面善,却是蛇蝎心肠,一点儿粮都不施舍,活活要我们娘俩儿饿死呀!”
大娘哭天抢地的,其余人顺势围了过来,眼看又要遭抢,卫依依心中的怒火顿时冒了上来。
“都给我滚开!你们想干什么?!欺生是吗?!我们夫妻二人不是好欺负的,我告诉你们,我也没粮!你们要是敢过来,我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所有人跟着一起死!”
太后娘娘如同泼妇一般举起了板车上的砍刀,这还是刚刚那一伙儿强盗落下的,上面还沾着宁安的血。
见刀上有血,这些难民都不敢上前了,这年月连粮食都吃不上,更别提肉了,那这刀子上的血还能是什么血?——只能是人血。
当一回泼妇吓退了众人,卫依依这才重新拉着宁安坐下,那大娘也讪讪地回去了。
平静下来之后,卫依依仍旧把那刀抱着,小狗窝在卫依依的膝盖下面,棉袄的下摆把狗藏得严严实实。这狗也乖觉,知道周围的人都饿了很久,也不往外跑,免得被人抓了吃了。
“宁安,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近人情啊……”
卫依依安静下来,想了想刚才的事,觉得自己的形象怕是毁了个一干二净了。
宁安摇摇头说道:“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不顾,先顾别人,那也不能称为人了。”
卫依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忽然想到,眼前的这个狗奴才也曾经为了救自己跳进湖水里,那么……这又该如何算呢?
………………
熹平帝驾崩已半月有余,华京的杀戮渐渐平息,但是官场上仍是人人自危,除了扶摇直上的大学士徐逖,还有地位稳如泰山的内阁首辅王鼐,其余人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罢了。
熹平帝暴卒,睿王掌握了华京大权,虽然手段低劣,但熹平帝无子,睿王上位也属意料之中。
帝王服丧以日代月,距离大行皇帝丧仪才过了二十日,尚未及三九之数,但华京尚衣局已按着睿王李熲的身形制好了帝王衮龙袍,以及皇帝龙袍、吉服,只等新帝继位了。
云台宫。
李熲推开原本属于熹平帝的宫殿正门,正殿上放着的丹炉已经被移除,显得宽敞了许多,但是宫殿四处的装饰仍旧是处处仙风,李熲不甚在意,大步向偏殿走去。
偏殿之中隐隐约约有水声传来,一个美人坐在牙床上,脚下踩着一个金盆儿,里面放着香料花瓣之类,一个侍女正扶着美人的玉足,为她洗脚。
一支压鬓钗斜斜地插着,美人妆发慵懒,神情倦怠,床边还放着一盏没吃完的牛乳燕窝。见睿王来了,美人抬起头来,却只听见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原来一根长长的金链从床头一直延伸出来,正锁在美人的细长的脖颈上,略一抬头就能听见响声。
“卿卿今日可还开心?”
睿王笑眯眯的,一双好看的琥珀色瞳孔倒映着美人的脸。
“李熲你不得好死。”
美人怨恨地诅咒着,直到完全抬起头来,那一张白皙的脸孔才完整露出——居然是曾经的王皇后。
王令蔚一生端庄自持,即便是在熹平帝面前也从未如此衣冠不整,此刻王皇后展露出来的脆弱风/情让人见之心惊。
睿王对王皇后的诅咒浑不在意,反倒是眼神里渐渐浮现出痴迷的神情。
“卿卿你可真漂亮,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美的人。”
睿王肆无忌惮地叫着王皇后的小名。
睿王跪了下来,拿过了侍女手中的白布,自顾自地为王皇后擦起了脚。
王令蔚气得浑身发抖,心底涌起一阵恶寒,身随意动,抬起腿来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毫不留情,正中睿王的鼻梁。
李熲顺势用右手握住了王皇后细瘦的脚踝,左手捂着自己的鼻子,眼中泪水盈盈,显然是被踢得泛起了泪光。
“哈哈哈卿卿你可真有劲儿,既然你身子已经大好,以后就多进补,我给你准备了专门的御厨。等你补好了身子,还要给我生小太子呢。”
睿王说着说着扶起王皇后的脚,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顺便在脚背上落下了一个吻。
王皇后屈辱地哭了出来,脚下踩着李熲的脸,却仿佛被一条毒蛇缠住了身体,动弹不得。
身为大虞朝的皇后,即便皇帝驾崩了,也该是太后,岂能如此不清不楚地跟亲王纠缠不休?更遑论这些天李熲对自己做下的许多事情。
青天白日的,睿王也还有许多公事要办,好容易抽出空来看一看美人,却只又说了几句讨打的话就走了。
李熲走了之后,王皇后伏着枕头大哭不止。
不知何时,馥华公主从殿外走了进来,蹦蹦跳跳的,手上还拿着一个糖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