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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旗开得胜(1 / 2)


归途,再无来时的苦中作乐,保定,再不似大山般沉重压抑。会凌亲自驾车,三人一路密商,进城时拟出了一套方案。

回到督军府,诗媛正魂不守舍站在大门口翘首期盼。同会凌道别后,我笑盈盈地挽起诗媛的胳膊,打趣道:“皇上亲自出迎,臣妾受宠若惊。”

诗媛忧心忡忡,轻声说道:“吃过午饭,我父亲亲自和赣清哥谈话,都快两个钟头了,到现在也没出来,也不知情况怎样了。”

我正色说道:“诗媛,这件事本来就是你自个的事,自己要拿出勇气来。你看我这一身泥水,鞋子袜子也湿透了,也不关心关心?”

诗媛面色不悦,忍着气吩咐下人寻来干净拖鞋,将大衣交人洗净烘干,带着我回到她的房间。我摘下脖上的围巾,换上诗媛递过的一套葱黄色滚着葱绿色滚边衣裙,拖着苦闷的诗媛坐到钢琴边,弹起肖邦的夜曲,轻声告她拟定的计划。

末了,我问出了自己的担忧,“诗媛,你能面对可能的贫苦日子吗?”

诗媛阴郁散尽,揽住我的腰,小声决然道:“能,只要是与赣清哥,不论贫穷或是疾病。”

我点点头,“那就早做打算,清点些轻便值钱的东西,以防万一。不在多,贵在精,选个隐蔽点地方收集。等会要有人来,装作和我生闷气,我不帮你们说话,你也不要急,不懂掩饰就尽管哭。如果我不回来取围巾,记住时间和地点。”

诗媛直直望着我,眼光忽明忽暗,里面是从未有过的复杂。我转弹起肖邦的A大调波兰圆舞曲(军队),辉煌壮丽的曲调,幻化成一幅雄浑活动的卷轴。远处一队威武雄壮的勇士,身着铠甲,腰佩战刀,雄赳赳地大步行来。号角声声,渐行渐进的勇士耀眼得令人为之颤动,那是一种闪烁着骑士精神的动人光辉,不惧怕死亡,只为正义和理想,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慢慢的,脑海里动人的光辉移到诗媛的脸上、眼中……她双手指尖交叉用力握紧,闭眼默祷片刻,毅然离开琴凳,躲到房间的背角,整理她的物品。

激情奔涌之下,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叩门声紧接而来,诗媛手中的首饰盒落到地毯上,发出扑通哗啦的响声,我急中生智,大声说道:“诗媛,你不要对我发脾气扔东西,你求我也没有用,大表哥说了,让我不要管你的事。”

面带愠色打开房门,来人竟是靖义。他微笑着走进屋,扫视一圈,见诗媛正抱着圆球默默流着眼泪,语气甚是亲切地说:“四妹,爹已与肖先生谈完,明日就是元宵节,爹想一家人好好聚聚,四妹你就留下,我代你送送苏小姐。”

诗媛放下圆球,站起身两手绞着衣角,眼泪汪汪瞧着我。我皱着脸,慢吞吞走过去抱住诗媛,歉然道:“诗媛,对不起,原谅我,好好过节吧。”

出了诗媛的房间,靖义温和问道:“方才弹琴的是苏小姐吧。”

我闷闷地点点头。“苏小姐的琴声悦耳动听,只是为何听来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靖义追问道。

我暗自微诧,靖义竟懂琴音,落寞地叹口气,“杨二哥说笑了,我可是惜命之人,最不爱听死字。刚才我大表哥训斥了我,心中有些憋闷。希望我的琴音没影响到杨二哥的心情。”

靖义不紧不慢回道:“苏小姐客气了,头次光临寒舍,便有诸多不快,招待不周之处,靖义还想请苏小姐原谅。”

“哪里,这次的事,原是我管得太多,我只是个外人,能给予的只有祝福。”

靖义平和的外表渗出一丝笑意,“苏小姐早上还义正言辞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义字呢?这可不象传闻中的你。”

我面带愧色,“传闻大多言过其词。不然,也不会有耳听为虚了。”

正好这层楼梯口转角的墙壁,挂着一副巨型金扇,上面单刻了一个义字。我走到巨扇跟前停住脚,说道:“这义字,上从羊,下从我。通常认为,羊表祭牲,我是兵器,亦表仪仗。方才我突然悟到,这未尝不是奉献在上,小我在下,小我要遵从奉献这个大义。还请杨二哥原谅我早上的莽撞。”

我的话可以解读为,杨家为“羊”,诗媛的私情是“我”。反过来诗媛和赣清两人,何尝不是一种为爱的奉献?而杨家又何尝不是为私立的小我?单看靖义怎样解读。

靖义扬脸细看,尔后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靖义长见识了,未料自个的名字里还有这样深奥的学问。苏小姐即是如此深明大义,靖义也就安心了。”

我亦微微一笑,“韵洋相信,贵府会处理好诗媛和肖先生一事,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杨家宠如明珠的诗媛呢?你们肯定会比我更关心诗媛的幸福。”

说话间走到门厅,赣清正独自一人站在大门口。下人递上清理干净的大衣,靖义接过,礼貌帮我穿上,“靖义有个不情之请,舍妹的出嫁时,烦劳苏小姐过来相陪。”

靖义一句软软的客套话,回应了我方才的试探,将所有平和解决之路堵死,可凭着感觉,他说此番话还有反探之意,想看我是否真的放弃,好做决策,真个滴水不漏。

我面露难色,偷偷瞟向脸色发白的赣清,咬唇犹豫片刻,轻轻点点头。靖义见状,含笑送客,“那就不远送了,过一个月再见。”

汽车没有直接出城,转到保定闻名遐迩的古莲池。下车前我悄声吩咐小吴,让他在此等半个小时,倘若我们没有回来,就绕到后门,再开车独自回家,向母亲禀明,说我被留在杨家做客,明天坐杨家车回去,等明日早上再告诉母亲实情,万一杨家有人来问,好帮我圆谎。小吴是个机灵训练有素的小伙子,是远山特意自老家为父亲挑选的司机,知道我做事知轻重,也没多问,点头表示明白。

我拉着赣清下车,进了古莲池,悄悄回首,见两个便衣尾随着我们。走走停停,来到池边,赣清默然直望湖水,面色暗沉。我暗地留意停在远处的便衣,小声询问赣清面谈的详情。

赣清苦笑道:“刚才诗媛的二哥不是都说明了吗?想想我都替他们累得慌,东扯西拉,就是不谈我和诗媛的事。”说着,苦笑变作自嘲,“或许,这算是对我的礼遇。到杨家这段时间,就像掉进一个没有边的陷阱中,找不着发力点,有力也使不出,除了诗媛的大哥还像个真实的人,其他全是些影像。”

“赣清哥,要是你怎样努力,杨家都拒不理会,你打算怎么办?”

赣清目光有了波动,片刻后回视我,问道:“韵洋,你有什么办法?”

“赣清哥,我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有走为上这种最笨的办法,赣清哥若愿为诗媛放弃目前的所得,我们就继续往前走,若不愿,我们就折返回京。”

赣清沉吟片刻,问道:“走到哪里去?”

我将答案告诉赣清,赣清追问道:“诗媛知道吗?”

我源源本本复述完诗媛的回答,赣清动容说道:“我早想按先生说的去做,原先总有一丝牵挂,现在能和诗媛一起去,有什么舍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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